等小梨说完这句话,只见李崇昭背过身去,不再看她,自顾自的走远。
小梨心想,这人不会动了真感情吧,是不舍得了?
还未等她想的更远,只听到那小王爷远远撂下一句话:“是非因果,等本王回府,亲自审你二人便知。”
小梨叹气,等你回府审查,不一定审查出一个什么妖魔鬼怪的故事来。她在这里信口胡诌,等明郎清醒过来,两个人一对口供,恐怕会以为她是个神经错乱的疯子。
有的平时关系不错的小厮们纷纷跑过来,拉着她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梨被搅得一头大,只能胡乱的搪塞过去。她问破了嘴皮子也没人告诉她明郎在哪儿,虽说她的确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却总有那么一股子不甘心的味道。
丈量着时间,似乎和她当初许下的十日之期相差甚远,要是这样还没把人给带回去,估计茵襄得把整个蓬莱都搅开了锅。
念及此,她狠了狠心,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了。既然话都开了头,她到时候只要不给明郎开口申辩的机会,怎么掰扯都好。
从早晨到傍晚,小梨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的漫长。看着云朵由白变成深浅不一的粉紫,晕开一片漫烂,美丽不可方物。
这样的情景,让她不觉想起了当初与茵襄的初见。
那时她因为东海的一场风暴与高厘失散,迷迷糊糊的四处瞎跑,竟然出了父阭海都不知道。
那段日子过得格外艰难,以前虽然贫苦,却因为有哥哥的缘故,她从未短过一餐,高厘就算是自己挨饿也不会让她受苦。然而真正离开了哥哥,她才窥见这世界的丑陋一角。
那个时候她听到别人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贱奴。
她出生于东海瀛洲的父阭海,天生的毒瘴之地。生来就是最为低贱的海妖,在这东海里,没有族类可以依靠,生生世世为奴。纵是谁都可以轻易的欺辱。
很多时候,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觉得随着潮水走了很远的路,也在海里游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记得即使是睁着眼,每一处也都是暗黑的海水,发苦,发涩。
流浪无处可去的海妖千千万万,她和一群鲤鱼妖被几经辗转,卖到了瀛洲海王领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真正的海宫。
脚上被上了镣铐,却仍然想把颈子伸的更长。仿佛那样就能多看一眼传说中的琉璃宫。
小梨还记得那时钟离氏海姬的定亲宴,传说海王筹划了将近百年,收集天下奇珍,宴请四海八荒,为的是请整个三界见证海姬与神界嫡子的结亲。
她那时年少,心存懵懂,只觉得若是能看上一眼,哪怕只是远远一眼,就死而无憾了。
为了混进去,她偷偷的刨了大半个月的洞,奈何也只是堪堪进了盛宴的角门。
那盛世宴席,竟有七七四十九道琉璃关卡,每一处都坚若磐石。若非持有请帖,便是头破血流也看不见边。
即使如此,她也觉得满意。偷偷半潜在水洞里,头顶上覆了海草,只露了一双眼,打量各色各样神仙道人。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宴会似乎有些骚乱,那些宾客纷纷退出琉璃宫,眼看人越来越多,小梨吓得几乎是双腿发颤,但也不敢轻易乱动。
没想到,她竟因此看到了东海瀛洲的海姬。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却让她心生仰慕。
那人着了一身锦衣,在琉璃宫的珠光映衬下幽幽散发出的光芒。海藻一样的长发,全身上下皆是她从未看过的珍奇。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威势,令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远望。
是了,这就是钟离氏的海姬,名唤华仙。那真是仙子一样的人物。东海独有的一位海姬,母亲是苍山织佩仙人,当年开荒时的神界后人,真正的一门荣宠。这位海姬相貌堪比九天玄女,相传当年踏云而过,竟引得彩霞羞愧不能出。
然而与她的才能相比,相貌却已然算不上什么。含珠而生,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已然修得仙位。更难得是当年天象异常,水患频发,竟是这位海姬献策,挽救了一方黎民。以无上的智谋被人传唱。
虽是海姬,却远胜于同胞的兄长。海王也曾戏谈,若非是女子,这漫漫东海万年之后必留给华仙。
小梨只是看了一眼,便明白了传言非虚。
这样的人物,也只有天界的那位少年英才方能迎娶。
天界赤成氏,这位嫡子也是声明远扬。由精卫衔来的祝融火种投生,天妃历时三年方才诞下。后来神皇便隐秘的封起了关于这位嫡子的所有消息,只是隐约听起,神皇对这位嫡子给予厚望。不仅为其定下这场三界艳羡的亲缘,更是放言,待其磨炼心性学成归来,便移交天族执掌大权。
小梨在心里咀嚼着这些事,但直至宴会平复,也终没能看见这传说中的天之骄子。
心里难免存了半分的惋惜。
哪成想就是在那一日,一个红衣的女子,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把她从水洞里捞出来。
她还没有来的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拔了出来。后知后觉的四处张望,才知道众人已经重新进入了琉璃宫。
她这才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身红衣,生的很是好看,却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她半天不敢说话,那人便推了她一把:“看你在这儿偷看半天,怎么,不要命了?”
她低下头,小声道:“你是来抓我的?”
那人却噗嗤一声笑了:“真是聪明,我就是来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