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安格列斯请客。
哪料到,吃完午饭,威尔斯没提回去继续修理小鸟座钟,而是兴致勃勃地拉着朋友马文涛回印第安陶艺工坊了。
安格列斯张了张嘴,真想说一句“桌子上还有一堆碎片呢”,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总不能真的把威尔斯的帮忙,看成必须的吧。
“只是在朋友面前炫耀一下他的工坊,明天就会回来的。”卡列尼娜很了解安格,捏捏他的手臂,安慰道。
“我不是担心他不回来,威尔斯的性格不至于此。我只是有点担心,他这么做是故意的。”安格列斯眉心微皱。
会吗?卡列尼娜无法确定。
不过,她很快想起自己上午表功的那句话,以及随后威尔斯李应对的“陶瓷品鉴大会”,她忽然觉得,安格猜想可能正确。
自己向对方证明,gw及安格列斯对现在工坊的重要,对方为什么就不能耍点小手段来证明他对安格列斯的同样重要?
自傲的人孤僻,放下自傲的马文涛,其实挺有趣的。坐在车上,他手指点点,“你这……把安格老板钓得不上不下,耍心眼?”
“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威尔斯李笑嘻嘻的说道。
生意场上的事情,马文涛很熟,即便是好友,小心机,那也是常有的。
“你这次来,刚好!”威尔斯随即岔开了话题:“正在建馒头窑,给提点意见。”
“玩泥巴我还凑合,建窑口我可不会,把桩(烧窑的大师傅)更不在行。”
事实上,马文涛谦虚了。
拿到卡默尔手中的柴窑设计图纸,马文涛连着提出三条改进意见,可见,他对柴窑建制还是有很深研究。
首先,他认为火道最好由宽到窄,有所变化,这会加大窑变的多样性。
这还真是威尔斯没想到。
烧制柴窑最大的乐趣就是窑变,但这种窑变又要基于某种“规则”,便于掌控复制。当年督窑官唐英,在景德镇整合十六口官窑,就是为了探索窑变规则,将美丽的窑变瓷器,进行重复烧制,譬如乾隆一朝盛誉有加的仿宋钧釉,专属名词“炉钧釉”。
釉面均开细小纹片,其结晶呈色多种,深浅不一,有红,兰,紫,绿,月白等色如同有铅器表面的反射光泽并熔于一体。
在器物釉面上形成长短不一的垂流条纹,有的弯曲,有的垂直,还有的似山岚云气与斑点交混在一起,布满器身。如同五彩缤纷的孔雀尾羽一样,整齐美丽。
每一件炉钧釉瓷器,都是窑变所凝聚的晟彩华章。
这是一条好建议。
马文涛提到的第二条建议是应该结合印第安部落陶瓷的特点——低温瓷更普及,所以应该适当加大窑塘的布局。
这一条建议是基于他对市场的了解而提出的。
低温瓷因为更容易烧制和掌控,颜色也变得丰富多样,成品率更高。
只是……这不是和电窑瓷器很类似吗?
终于逮着一个鄙视的机会,马文涛用一种ds目光,淡蔑的语气说道,“柴窑低温瓷和电窑的,能一样吗?古铜彩是不是低温瓷?你用电窑烧制试试,俩者差之千里有没有?”
呃,还真是……
古铜彩同样是唐英的杰作。
乾隆朝装饰彩特殊品种之一,摹仿古代青铜器色彩,故称古铜彩。在紫金釉或厂官釉上施红、绿、黑、蓝、酱黄等低温彩,以烧制出青铜器锈迹斑驳的效果,或用金彩摹绘璀璨的错金银纹饰,其质感色彩均于青铜真品相若。
低温古铜彩,同样需要“窑变”,电窑瓷器真的很难烧出那种感觉。
更重要的是,马文涛提到的古铜彩,貌似很适合北美人的审美需求呢,市场可能会很欢迎这种富丽奢侈的瓷器。
威尔斯一摆手,置气般的说道,“你赢了,窑塘加一块砖径。”
柴窑内温度不一,窑塘中心位置为弧顶型,中间温度最高,能达到1500度的高温瓷需求,四周温度就要低不少,适合低温瓷。加一块砖的直径距离,窑塘体积加大不少,可以容纳较多的低温瓷。
踩乎威尔斯一次,让马文涛很有成就感,哈哈大笑,趁兴提出第三点建议:“补温的燃料,我建议用天然气,不要用液化气。”
柴窑使用的燃料,主要是北美矮油松,出油率很高,能“化铁(铁熔点1538度)”,与高温瓷所需温度相近。但窑口火道深邃,有些地方柴火是照顾不到的,为了促进窑塘温度提升,当代柴窑一般都会加燃料pēn_shè孔位窑内加温。
液化气与天然气有什么区别吗?有!
液化气是石油化工产品,其内容物含量较杂,通常会掺杂一些硫化物和碳化物,这些都会给瓷器烧制,带来一定影响,一般用于工业炉窑的烧制。
天然气不同,它是以地下岩层里面储存的古代动物经化学变化产生的,轻硫甚至不含硫化物,对瓷器釉色变化的影响相对较小。乾 .qktsw.
道理一点就透!还真是……好意见!
威尔斯李一幅吃瘪的模样,马文涛就跟吃了人参果一般,那叫一个熨帖啊!
前后被踩乎三次,今天终于报仇!
威尔斯和马文涛的对话用的都是英语,卡默尔都能听懂,他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正好奇呢,难道东方人天生会制瓷?这俩年轻人,对窑口建设,都很熟悉啊!
这让他莫名的对这座新建的柴窑,有了几许信心。
威尔斯李拉上卡默尔,三人重新设计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