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熟悉,但他能看出,这一件四方葫芦笔筒,绝不是普通的民间匏器文玩。
之所以说不是普通的民间匏器文玩,不光是因为制作工序复杂,还因为其艺术水准,而且,年份也不浅,不是百年之内的东西。
具体是哪位大师的作品?不上手,他很难鉴定。
摊主六十多岁,长须,戴着单孔眼镜,正在为一尊葫芦裹腰——编织束腰彩带,只见他手指翻飞,几缕丝线在手指缝隙间流转,很快编织出一小段颇具东瀛特色的丸子结——在彩带绳上打一个个小球球的一种结绳方法。
等老先生编织小歇时,李承才开口招呼,指指这件方形葫芦笔筒问道,“哈伊,请问老人家,我可以上手吗?”
“中国人?”摊主抬头,边将手中物件放在一旁,边起身笑着问道。
这还是第一位辨识出自己是华人的摊主,李承笑着点头,“老先生对中国很熟悉?”
“早些年,我随父亲在津门经商……”老先生的回答,没出乎预料,“这件东西,是我父亲在津门经商时,偶然得到的,已经五十多年。你上手吧。”
五十多年前?津门经商?
那就是三四十年代,从津门流出的物品。李承点点头,这与自己的目测,差不离,老头子没说谎。
为什么李承对他的印象,突然从“老人家”变成“老头子”?
盖因那个时代在中国经商的东瀛人,基本上都不是啥良善人士,坑蒙拐骗偷抢,什么都干——两个杀一个,肯定没冤枉的。
不管眼前老头子是否好人,他父亲当年,必定欠中国人一笔账!
所以,李承也就没啥谈话兴致,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四方匏器上。
先将笔筒中放置的一把侍女扇拿出来,手心翻翻,看看,花孝顺竹(东瀛的一种竹子种类)制杆,扇面为丝绢,很普通的当代装饰品或者说工艺品,不值钱。
扇子放在一边,李承将方形笔筒连同竹根底托一道拿起来。
先看的自然是竹根底托,应该是后来定制的,有点年头,型制还是挺精巧的,竹根凹槽处,刚好可以放入这件匏器笔筒,大约能卡住笔筒底部两厘米高度,让轻飘飘的匏器笔筒置于其上很稳固。
但,也只能算是精巧,并非古玩或者文物。
随即又将竹根底托放下。
将这件方形匏器平置于手上,高度在二十个(公分的口语词)出头,底部边长八个左右,口部边长五个左右。
李承啧啧惊叹,这种收口方形葫芦,要模压出套模上的花纹,这工艺要非常高明!
腰部有些微的内凹——无论怎么套模,葫芦还是有腰的。李承又掂了掂,重量大约不到一百克,这可是加了髹漆之后的重量哦。
也就是说,这只葫芦的内瓤,掏的非常干净,才能有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但是,深色的髹漆,又让它看起来非常“沉稳”。
这也是一种反差极大的工艺特色。
翻看笔筒的底部,虽然也镶嵌一圈底边,但中心的底儿,依旧是葫芦材质,能看到脐儿——脐儿就是葫芦底部那个类似同心圆的一小处。
有脐儿,就说明这个匏器笔筒在制作的时候,用的就是原底。这是很难的。
因为葫芦花落果出,它就是圆的,要把一部分套模长成方,相对还好说一些,但要是连底儿都弄成四方平面,模具得非常考究,而且技术要求也高得多。
李承越发相信,这绝对是清末民初津门制葫高手所为。
等他再次翻过一面时,顿时脸部火烧火燎——他鉴定错了!
在接近底部的侧面,出现一枚葫芦形印章,这个印章,也是用模具套印出来的。
凸边,阳文,四字楷书:九功恭制。
我去!
根本不是清末民初的津门手艺,而是康熙朝太监粱九功兴建造办处时的宫廷制品!
这是御制用品!难怪有这等精巧手艺!
最近几天很忙,过几天补上所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