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抬头看向黄学仁,对方恰好正望向这边,两人目光对撞。
黄学仁脸色一僵,继而露出一丝笑容——他已经知道李承的身份。也许,对李承在飞机上的装傻充愣的“试探”,心有介怀,但这里是港澳,是李承的“主场”,有意见,他也得憋着。
对方既然没有反目,李承同样微笑着抬手,对他挥挥。
黄学仁身边的那两位,同样朝李承这边看过来。李承眼睛眯了眯,其中一位,正是今晚黑市小拍的组织者安达维,另一位,欧美面孔,不认识。
市场不大,双方相距不过十来米,安达维同样看见李承,对李承招招手喊道,“哦?李老板也来了?哎呀,刚好,我今晚刚好搞了个小聚会,李老板不忙的话,请务必光临啊!”
“一定一定!”李承笑着点头。
安达维的声音不小,正在挑东西的朋济明也听见了,站起身,朝安达维点点头,“安老板在这呢,晚上我和小李一起,一定去。”
“啊哟,朋老板也在,疏忽疏忽……”安达维一拍额头,语带歉意,“眼神不好人又多,没看见,抱歉啊!朋老板能来,蓬荜生辉啊!”
这人中葡混血,立足奥门,精通普通话、闽南语、粤语、英语、葡语和西班牙语,广交八方来客,果真是八面玲珑。
他这么一喊,市场是逛不成了,双方很坏汇流一起。
“我给几位介绍一下。”安达维作为中间人,承担起主人角色。
“这位是大众书局的朋济明朋老板,港岛著名的作家和书籍收藏家;这位别看年轻,可是有名的后起之秀,港岛摩罗街三人组艺术公司的老板李承李老板……”
“李老板不是港大学生么?”黄学仁忍不住带了一丝讥讽的口气笑道。
“黄老板,我可没说错啊,问问安老板,我是不是港大学生?”李承耸耸肩。
现场气氛有点僵,都听出来,两人应该有点纠葛。
安达维打了个哈哈,“这位是北美来的黄学仁黄老板,青铜器鉴赏大家。黄老板,我可以作证,李老板不仅是港大学生,还是饶真颐饶老的入门弟子。”
说完,他看看黄学仁,示意别多事。
见黄学仁没有发作,他又介绍那位欧美面孔,“丹尼尔埃斯肯纳齐,意大利人,一家人几代经营东方艺术品,绝对的东方艺术研究世家。”
朋济明应该没听过这个家族,表情很例行公事,朝这位年轻人点点头。
李承的眼睛毫不掩饰的震惊,艾斯肯纳齐家族的人?安达维这次玩得挺大啊,连他们家族人都请来了?
“怎么?李少知道艾斯肯纳齐家族?”安达维笑呵呵问道。
当然听过!后世中国收藏圈基本就没人没听过这个家族!如果说国人自己是中国古董市场价格井喷的第一炒家,那么,艾斯肯纳齐家族算是上第二或者第三炒家(另外两位与之齐名的是坂本五郎和安思远)!
元鬼谷子下山图罐、成化斗彩鸡缸杯、唐三彩凤首执壶、乾隆鎏金铜座碧玉水牛、唐鎏金银盖碗……艾斯肯纳齐家族,创造了难以计数的中国古董品类的拍卖成交记录!
更是因为他们的大力炒作,明清家俱、清三代瓷器价格一拨一拨的往上涨!
这究竟是好是坏,没法评论!
中国古董的价值得到世界肯定,这算好事,文化认同嘛;可是同样也为中国古董的疯狂外流奠定基础,也为中国古董的回收,设置巨大障碍。
当然,九十年代的艾斯肯纳齐家族,还算不上“世界上最重要的东方艺术品经销商”,即便是圈内人,知道的也不多。
听到安达维的话,李承笑笑,向眼前的丹尼尔伸手,“请带我向朱塞佩埃斯肯纳齐先生问好!”
安达维一愣,呃,这是真的知道。
朱塞佩埃斯肯纳齐,正是丹尼尔的父亲,当代埃斯肯纳齐家族的掌门人。
“谢谢!但是……很抱歉,我似乎没见过你。”丹尼尔个头很高,接近一米九,他微微低头,与李承握手时说道。
“我知道你们家族,作为经营东方艺术品历史最悠久的家族,理应被东方人所铭记。”李承摊摊手,这般回复。
丹尼尔似乎很为这句话而自豪,耸耸肩,“谢谢你的夸奖!艾斯肯纳齐古董店,六十三年的历史,从未断绝过对东方艺术品的研究与宣传。”
这话一出口,不仅朋济明、黄学仁吃惊,连连看向丹尼尔,连安达维也颇为惊讶——他同样不是很清楚艾斯肯纳齐家族的历史。
几人结队,走向果栏街。
“那什么……艾斯肯纳齐家族很牛?”李承三人走在后排,朋济明忍不住问道。
牛?李承点点头。
牛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家族,需要用牛身上的某一部位搭配才行!
艾斯肯纳齐古董店,建于1923年,最开始经营的是东方工艺品,捎带着售卖东洋和绘(和绘在欧美绘画领域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力),第一任主人是维多里欧卡莫纳,因此当时的店名叫做卡莫纳东方艺术品店。
1928年,维多里欧埃斯肯纳齐继承了舅舅的产业,将其正式改名为“艾斯肯纳齐有限公司”。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普通的米兰小店,在后来会成为世界上最受尊敬的中国艺术品经销商之一。
二战期间,艾斯肯纳齐家族因为犹太裔身份,遭到迫害,移民伦敦,维多里欧本人成为英伦贱谍,以商人的身份,周游东方各国(主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