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中,如果评选一位最懂得中国青铜器的全球市场价值的,非黄学仁莫属。他从二十年前就开始接触世界汉学界及各大博物馆,甚至比李承更清楚,这些汉学界的大佬们,对一件带纹饰、图案青铜器的痴迷和追捧。
所以,当这件青铜鼓出现在他视线中时,他的眼睛简直就是豆腐掉进灰尘中,再也吹不干净,不由自主的往前踏出一步,想要伸手。
“这是余款,钱货两讫!”李承抢在他之前,将大信封塞在潘兴的手中,顺手“夺”过对方手中的青铜鼓,动作极其迅速。
“等等。”黄学仁举起的手臂,在空中划拉半圈,再度收回。
潘兴、欧恒大、李承、赵帆、饶恕等人,目光都落在他的圆脸上,李承更以为黄学仁要撬杠,将青铜鼓转手递给吴伟。
孰料,黄胖子眼睛不舍的在那件青铜器上滴溜转一圈后,扭头对李承开口道,“李生,我俩并没有矛盾吧?也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吧?如果说你还为奥门的小事情不舒服,我现在向你道歉。那件嘉庆大运琢器在我手中,我可以平价匀给你。”
这家伙……呵呵,能伸能屈,还真是个人物。至于说转让大运琢器,不过是客气之语,李承还不至于真的开口。
“怎么会呢?我和黄生一见如故。你忘了?我还向黄生请教过鉴铜的技巧呢。”李承立即笑眯眯应答道。
“那,青铜鼓……我能上手看看么?”黄胖子立即打蛇随棍上,眼睛看向吴伟手中的那件青铜鼓。似乎想要打消李承的疑虑,他又笑着划划手臂说道,“你和潘生的交易已经完成,我只是看一眼,见识一下而已。”
对方虽然是青铜器赝品大家,可诚如他所言,自己与他暂时还没有发生过冲突,对他,更多的是预防,李承也不愿意真的就和他结下死仇。
于是,当即点头示意吴伟,将东西交给黄学仁,并笑着说道,“黄生哪里话?一直盼着向黄生再度请益,还请不吝指点。”
黄学仁已经上手这件青铜鼓,根本没时间搭理李承,对着晨曦,一点点辨认鼓上的纹案,同时,脸上的喜悦之色,越来越浓郁。
其实黄学仁在某种程度上与李承是同类人。
两人都喜欢古董,但这种喜欢与收藏又有差别,他们喜欢将价值微末的物品发掘出来,让它们以符合自身价位的方式,出现在市场上。
嗨,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精明的古董商么?
还真是这么回事,这是两人的共同点。
不过,两人又有不同。
李承更愿意将流落全球的珍贵中国文物淘换到国内,价格低一点,无所谓,此为“情怀”。
黄学仁不看重这些,再说了,他是湾湾人,对国内没什么归属感,虚头巴脑的炎黄子孙名头很重么?别忘了,全球五分之一的人口,都算炎黄子孙,生意场,谁理你这个?
他的进货渠道不问黑白,又因为铜器文物的特殊性,决定了他的进货渠道,以黑为主,自然更不受待见,因而成贼。
他的出货渠道不问东西。
事实上,此时的黄学仁,在国外“中国古董行销圈”内的影响力非常大,他的出手对象遍布全球,国内大藏家找他买货也没问题,只要钞票充足就行,只是前些年国内豪客太少,没什么钱,故此,以前他的客户关系多在欧美。
他的行为,更像三四十年代的卢吴公司的“卢芹斋”。
欧美经济下挫,生意越来越难做,亚洲经济崛起,黄学仁自然也看在眼中,这趟回国,他要办理的事情非常多,也非常重要,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进货渠道和出货渠道……
进货渠道是复合的。
古青铜器是正朔,只是越来越难,这也导致他必须回国看一趟,有没有可能扩充一下。
没想到在潘兴这里找到惊喜——潘兴能有这种品质的青铜鼓出售给李承,那么就有能力找到更好的东西,出售给自己!
故此,他鉴定这件青铜鼓时,心情是愉悦的!
没想到啊,另有收获啊。
呃,也就是说,他找潘兴的本来目的并非为了找“正品青铜器”,这是意外之喜,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烟涧村”的创汇产品。
一年多前,他在北美一位客户的办公室,见到一尊气势雄伟的仿古青铜方鼎,气势雄浑,只是没有做旧处理。
这件青铜方鼎只要稍稍处理做旧,卖给一些二把刀的古董经销商,毫无破绽。
当时,他就心动了。
此后,多方打听,终于得知国内还有个“烟涧村”这样的奇葩所在,又因为其他事情干扰,直至今天才回国内,托关系联络上潘兴,准备从他这里进货。
烟涧村如果有做旧的高仿青铜器,那自然最好,没有达标的做旧手艺,那就进新高仿,运回北美,自己做二度处理。
之所以这么选择,实在是北美有关部门最近盯的比较严,有些“无意中受害”的博物馆,已经将目标锁向黄学仁一行人——黄学仁团伙的赝品青铜器其实从未向国外知名博物馆出过货,只卖给欧美黑市掮客,可架不住欧美黑市掮客也向各个博物馆供货啊。
他的“公司”为躲避追查,前一段时间迁址。如果能从国内引进半成品,北美那边公司,只需要负责处理做旧工艺,那目标无疑要小很多。
至于出货渠道么,同样也分为内外。
亚洲经济蓬勃,各类博物馆、私人藏家越来越多,他的公司同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