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诧与狂喜之后,李承的手变得温柔谨慎起来。
金装定器!顶级博物馆也难寻的好货色!国宝级文物!
毛巾沾着溶液,一点点擦拭清理仍旧粘连在瓷壁上的漆垢,再用清水过一遍,然后包上大毛巾,仔细的擦干。
将卫生间收拾干净,气味很冲,没关系,排风扇一直在呼啦啦的响着,不一会就能排干净,不耽误晚上洗澡睡觉。
回到房间,将所有灯全部打开,又拿出放大镜、激光手电、皮尺,开始精确鉴定和测量这件金装定器。
灯光下,这件瓷器的釉色为白底泛青。
李承眉心皱了皱,这颜色,有些奇怪。
“金装定器”出自宋代林禹的《吴越备史》:“太平兴国五年(公元980年)九月十一日,王(吴越国王钱俶)进朝谢于崇敬殿,复上金装定器二千事……”
意思是说吴越国国王钱俶,于太平兴国五年向大宋朝廷进贡“金装定器2000件”。
吴越王钱俶,有关此人的介绍,前文已经很详细,载简略回顾。
此人为吴越国最后一位国王,尽管他对北宋王朝非常恭顺,也不断对强大的北宋称臣纳贡,但偏安的小国无法抵御强盛的大宋王朝,最终献土称臣,吴越为北宋王朝吞并。
文博界对“金装定器”的标准定义为:宋代定窑白瓷有镶金口、银口或铜口的装饰方法,史称“金装定器”,又称“芒口金装”、“镶口”。金,包括金、银、铜等贵金属,而非特指黄金。
注意这个定义的关键词之一“定窑白瓷”!
可眼前的这方小碗,白底泛青,属于青瓷范畴,其釉色和瓷胎,更接近越窑青瓷。
这又是怎么回事?
暂且放下这一谜团,李承拿过皮尺,仔细测量这只小碗。
这只小碗,重量为九十三克,碗口直径为1132公分,高度为54公分,接近常规的碗型黄金比(高度为碗口直径的一半),底部内径为32公分,圈足厚度08公分,整体造型端正典雅。
测量完毕,再拿放大镜查看“金装”和“底款”。
碗口部位金装,为嵌扣式铜口,也就是超薄铜片倒扣在碗口边缘,两侧折弯,扣在碗口内侧,边缘贴合的非常紧密,碗口周边,每隔五公分有一个内扣点,也不知使用什么工具敲击在如此脆薄的碗边檐,让铜嵌扣侧边有向内凹陷的单点,使之不脱落。
在一千多年前,有着如此精巧的金瓷镶嵌工艺,实在让李承感慨不已。
再看碗内外壁,内壁为刻花双鱼,外壁为不知名的草纹。
想起金装定器最出名的灯影效果,李承连忙拿着小碗钻进被窝,用激光手电压在碗内,黑暗中,碗壁的草纹,如同浮雕一般,而内壁的双鱼在灯影下,如同静静地歇息在水草从中。
我去!这效果太神奇了!
内外刻花效果竟然能如此巧妙结合,古人的智慧,实在是让人震惊!
这件金装定器,李承打算自己收藏,抽空让西蒙、马文涛、谭耀东以及印第安陶瓷工坊那帮人,感受一下中国制瓷师傅一千多年前的奇思妙想!
省的现在一个个大爷模样!
钻出被窝,在对着灯光看碗底,底部有刻划行书“供”字,李承还真没见过这种款记。不知道师傅有没有见过,明天早起问问师傅,顺带着问问金装定器为什么不是白釉而是白底青?
拿出相机,给这枚金装小碗,咔咔的来几个局部特写,又扣了一个黑夜透光照,再来几个特别的关键鉴别点的大特,整耗费一桶胶卷。
经常接触二甲苯,致癌,通常会用在家装方面,李承活得细致,担心二甲苯味道散不出去,将酒店窗户推开。十一月的津门海风,嗖嗖的,很快将室内味道吹散,只不过,真特猫冷!
连忙将窗户掩上,留了一条小缝隙。没想到这条小缝隙坏事,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时,李承就发现自己有些晕晕沉沉的,脑袋瓜有些木——感冒了!
冲了个热水澡之后,清醒些,感冒症状也好一些。
又泡了一杯热茶,瞅瞅时间,感觉老爷子应该已经锻炼完,这才拿起电话。
“李叔,您最近都没回来,他们说你回家,是去美国了么?”接电话的是饶棼的儿子朱权斌。饶家的三个孩子,都挺聪明的,平时和李承的关系也还不错。
“我回国内了。阿斌,外公在没?”
“我去看看……哦,外公进门了。外公,李叔电话。”
很快,传来饶老温和的声音,“你现在到哪儿了?”
“师父!我已经在津门了,上午去津门博物馆拜访张庆东张老,明后天去京城……”李承赶紧向师父回报自己的行踪。
老爷子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这是感冒了?”
没想到隔着电话,竟然被老爷子听出来。
李承鼻翼耸耸,眼窝子中有股叫感动的东西往外涌,“没事的,师父。就是北方气候有点冷,刚从南方过来,有点不太适应。刚洗过热水澡,已经好很多了。”
“添点衣物,稍后去看看医生,捡点感冒药。”又担心李承不去,叮嘱一遍,“这种季节性的感冒可别抗,小病大治,可是李时珍的名言之一。”
“嗯,我稍后就去。您老也要注意身体。”
俩人都是南方男人的那种细腻性格,师徒俩相互“矫情”一番后,还是老爷子先开口问道,“阿辉喊我吃饭,阿承你还有事么?”
差点忘了,李承连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