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确实是祖传的。”这句话杨家父子强调很多遍,杨怀民再度说道。
李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杨家屯的杨姓是后来改的,你知道吧?”他又问道。
这个不知道,但能猜到,李承倒是问了一句,“您家祖上是哪一旗哪一姓?”
杨怀民似乎正等着这句话,他以一种怀旧的方式在叙说,“我家祖上曾经是正蓝旗翁科特氏,道光爷时期,担任过营千总,现在你们估计不太懂,正四品,总之是很大的官,家谱上有记载呢。”
营千总在清朝武官体系中并不高,正六品,外流职(轮转职位)。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位翁科特氏族人可能是暂领守灵陵丁营千总一职。不过,考虑守灵为苦差,还有正蓝旗出身,确实有可能在离京时,被赏赐正四品勋职(名誉职位)。
“为什么后来没回京?当时上三旗营千总是轮转职位,任期结束就会离开的。”李承问道。
“道光爷没了,葬在龙泉峪,我先人受道光爷恩惠,就留下来继续当千总。”
他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可要是综合一下这里的环境还有职位,李承只能猜测,这位翁科特氏营千总没能回京,很有可能是后台出问题……
“您的意思……这些东西是赏赐给您家老祖宗的?”李承拉回越跑越远的话题,笑着扬扬手中的鼻烟壶,这可是慈禧太后的款哦,道光爷时,还没这位呢。
“我是说,我家祖上传下来几件东西很正常的。”杨怀民解释道。
好吧,看来他是不愿意说,不过,并非没有收获。最起码李承知道,杨怀民的祖上曾经担任过陵丁营的首领,而这一职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杨福的祖上拿到。也就是说,杨怀民这一脉,与现任杨家族长杨福一脉,并非一家人,且可能有较大的矛盾。
他又有一个猜测:假如杨福一脉的先人,曾担任清德宗光绪帝下葬时后的陵丁营千总,那么作为权力斗争失败者的后人,是有很大可能以“泄愤”的心理,盗窃清崇陵。
同时,也能勉强解释为什么雍正陵、嘉庆陵、道光陵都没被盗,偏偏光绪陵被盗,让你丫的渎职——三十年代后期,伪满洲成立,清皇陵守陵人依旧受伪政权所控。
李承看了杨怀民一眼,笑笑,开始清仿定窑四方炉的交易,没再继续追问。
交易完成,杨喜荣拿出一只布褡裢,将方炉装起来,杨氏父子送李承和涂家出门。
站在门口,李承忽然回头对杨怀民笑笑,“杨叔,家中如果有急用钱的时候,找我涂哥。”
他指指涂嘉,“涂哥在静海双塘镇莫家村,店名‘运河货郎’,很好找的。”
涂嘉虽然不明白啥意思,可还是很机灵的递给杨喜荣一张名片,“对,我就是老津门人,有啥事,找我。”
出街巷后,涂嘉忍不住问道,“李先生,你的意思……他家还有好货?”
“应该有。”
“不是杨家屯公家的?”
“应该不是。”
对李承什么回答都用推测语气“应该”,涂嘉有些摸不着头脑,“李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或想法?”
“有一点,但还不确定,等我确定后再和你说。”李承转头笑笑。
他摸不清,六十年过去杨怀民一家究竟还剩下多少光绪帝随葬珍宝?为以防好东西外流,他最后将涂嘉介绍给对方,有个固定的出货走向,自己也好掌控。
至于清崇陵被盗一案,他还真的没琢磨好该怎么处理,要不要告诉文保部门?
将褡裢送回车中藏好,两人回到杨福院子,还没到门口,就见乌央乌央的围观人群闪出一个缺口,简胜奎面色黑红,怒气冲冲的带着一帮人出来,李承和涂嘉往旁边闪闪身让过。
嗯?结果出来了?看情形,真的三栋院子包圆呐!实在是个奇迹。
没错,李承虽然一直没说,可是,在他看来,今天来扫老宅子,最好的情况是拿下两栋,简胜奎完全没有理由一栋宅院都拿不到。
实在想不通涂玉明怎么达成这一目标的。
李承连忙向人群中挤去,却被涂嘉拉了一把,“李老板,我们直接去宅院,安排人装货。”
也对,已成事实,如何中标已经不重要,现在赶紧的安排人把三栋宅院中容易被调换的贵重物品打包。为了看护着三栋院子,吴伟和周典都被派去驻守。
两人赶到第五排院子,也就是拍卖标的四合院,简胜奎的人正在撤走,这帮人瞧见李承和涂嘉,脸色很不好看,其中还有人对着两人骂骂咧咧的。
没搭理他们,涂嘉和李承窜进第一家院子,周典和另一名庄户在抽烟呢。
“李少,定了?”周典见到李承进来,立即起身。
“定了!你吃饭了吧?”李承朝他笑笑,又对那位庄户点点头
“吃了,这位杨哥给我带饭了”。他指指旁边的庄户。
“谢谢啊,”李承给庄户递根香烟,又对周典说道,“你去协助涂哥,把运输车开过来,准备装箱,这里我看会。”
周典和涂嘉去开车,院子里暂时只有李承和那位庄户。
李承帮对方点着香烟,笑着问道,“大哥祖上也在旗?”
“嗯,听说,俺祖上察哈尔镶蓝旗。”庄户在李承面前略显拘束,笑容憨憨的。
“那祖上是卓资的?挺远的。”
李承笑笑,想要缓缓对方的紧张情绪,熟料,他一脸茫然,浑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