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风险,就是担心这两件瓷器为赃物,是白敬宇利用职务之便从仿古艺术厂“顺”出来的。其实偷不偷的无所谓,只要对方一个明确回答而已——万一被查出来,自己有“被骗买”的借口。
“嗨,绝对没问题。”他指指张苏陵手中的笔洗,“这东西是我1954年刚进厂的那会,跟我们车间杨主任,哦,就是今天下棋喊我的那位,一起去通州接货,在一处人家买来的。这事杨主任可以为我作证的。”
作证什么的,不需要,李承连忙摆摆手。
“被阿生淬的那件蒜头瓶,是七四年过小年后的第二天,我拿十斤粮票,五斤鸡蛋票,就在劲松南口换来的……”
白老不是那种奸猾之人,说的也很自然,应该是真的。
谢绝白家留饭,带着白国生,赶紧把交易完成——李承没那么多现金。
刚好李承自己也要入账,那张三菱银行的支票,还有上午交易的余额支票,也需要入账,工体北路就有一家花旗,不算远,打完电话后,他们会留专人等候。
办完琐事,天色已黑。
一路上,张苏陵抱着那件龙泉窑,很是恋恋不舍,李承看在眼中,笑着摇摇头,还真是爱瓷成痴,难怪会有“瓷房子”的怪异举措。
抵达房间走廊,房门口,张苏陵想要将瓷器递给李承。
“你收藏吧。”李承没接,向自己房间走去,边走边笑道,“不过,十五万的账目,要在杨家屯扫老宅的利润分红中扣给我。”
“不像话的,这是你的瓷器,转给我什么意思?不合适的!”张苏陵追出去两步。
李承打开房门后,转身看了他一眼,“我的瓷器,大多出给博物馆。你说说,这件龙泉笔洗,出给博物馆,我有多少利润?”
张苏陵一愣,额,博物馆收货压价更狠,如果李承出给博物馆,估计还得往里赔钱。
合着,一开始就是给自己收的?
“那个……阿承,这便宜,多谢了。”
“行了,杨家屯的事情,还要你盯紧点,无论是老涂还是袁克家,包括秦禹,都是人老成精,咱两可别被人耍了。”李承随意找个借口,打发这个嘴碎,且情感丰富的中年油腻男离开。
将吴伟和周典喊进屋子,奖励——黄国昌的那些赃物,终于出手,李承一人奖励一笔。
数目有些大,周典不好意思,不过,见吴伟收得很自如后,他吭哧吭哧的最终也接下支票,打算明天汇给老家盖新房。
“李少,要不……要不,您从我这里扣五万?”早晨的事情,他心底还有疙瘩呢。
憨厚汉子,性情耿直,李承啼笑皆非摆摆手笑道,“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与你无关。”
“对了,你去赵家送拜帖,谁接待的你?”
刚才周典没去白家,吴伟安排他去赵帆家送拜帖,明天上午九点,李承前往赵家拜访。
“赵帆赵老板不在家,赵昱领我进院子,赵老板的父亲见的我,他说欢迎您明天登门造访。”
赵晨武?李承捻捻手指,“他没说让我早点过去之类的话?”
“没有。”
稍有点奇怪,赵帆昨天还说过,最好提前和他父亲赵晨武先见面。
只是,李承不太想和赵家人一个个打交道,太累。不如,只接触两人,其一赵帆,当朋友发展,其二赵一河,赵家真正的决策者,利益上的谈判。
第二天,张苏陵一家三口赶回津门,送走他们后,李承前往赵家拜见赵一河。
赵家大院,位于玉渊潭公园北侧,东钓鱼台九号大院。
咳咳,也是高/干小区,独栋别墅式小院,进出需要有路引的那种。
赵一河老爷子住在这里,有实力竞争家主的赵家大房、二房、三房,都在这小区置产,离老爷子近,四房五房还有赵家两个女儿,已经搬离。
小区门口迎接的,是赵帆、赵斌,还有赵昱三人,车后备箱塞上满满的礼物,六个人拎正合适。
赵帆带领着一行人,来到一栋院落前,门口站着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赵帆的父亲赵晨武,工商联的副职,正笑眯眯看着看着李承。
赵晨武方面大耳,白发不少,从赵晨武身上能看出赵帆二十年后的模样。
他身边站着的老妪,是赵帆的母亲,个头不高,笑容很亲切,但稍稍往下耷拉的眼皮,有点影响她的面相。
“赵伯好!赵妈好!”李承点头招呼。
“好好,早就听说你的名字。进来进来。”赵晨武夫妇示意家中佣人,接过李承带来的礼物。
“来就来,买这么多礼物干嘛?”赵妈在旁边客气几句。
走进院子后,李承第一眼就看到在一楼向阳的走廊中,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先生,靠在躺椅上,正迷瞪眼晒太阳呢。
“爷爷,阿承来看你拉。”赵帆凑过去,在老者耳朵边喊两句。
老先生眯眯眼,顺着赵帆的手指看向李承,那额上饱经风霜的皱纹似乎在这一瞬间舒展开来,浑浊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苍老的嘴角露出一丝慈祥。
赵家,现在仍旧靠这样一位老先生当家?
一时间,李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人很精明,能感觉出来,可是……实在太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