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李承又说道,“不过,这个假货时间挺久,大概是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赝品。”
“喔噢!”“不会吧?”两女不约而同的掩口惊讶。
“怎么回事?赶紧说说。”秦月伸手拽着李承的胳膊,晃晃,眼神中,求知欲很强啊。
如果只是和秦月一人逛街,李承会很享受,可是,旁边还有王蓉似笑非笑的表情,李承冷汗频生,连忙不动声色的扭扭胳膊,躲过秦月的手指。
求生欲同样很强啊。
“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疆藏以及中亚、西域一带,遭遇各国盗掘文物的事,两位知道吧?”
王蓉和秦月,相继点点头,这一点,玩古董的多少知道一些,伯希和的大名嘛,怎能不知道?
其实,在当时可不仅仅有伯希和,比他更早的还有诸如英伦的探险家贾思里、沃森;沙俄的普热瓦尔斯基、格伦伯切夫斯基、佩夫乔夫、罗博罗夫斯基、柯兹洛夫;瑞典人斯文赫定;德国的格伦维德尔;东瀛的渡边哲信和掘贤雄……像什么伯希和、斯坦因等人,那都是后来者。
为“公平盗掘和劫掠”中国回疆、川藏、河西走廊以及西域文物,各国考古学家和探险家,于1890年在罗马召开“第一届东方学家代表大会”。
特别说明,此次大会中,没有一名清朝学者参与。
这次大会上做出一项重大决定——组建“西域和远东历史、考古、语言与民族国际考察委/员会”。
这个简称“西域考委会”的臭名昭著机构,国人应该记住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前半叶,发生在西北地区所有疯狂文物盗掘活动的参与者,基本上都是这个西域考委会的成员。
这种有组织的疯狂盗掘风潮,在回疆地区,越刮越猛烈。
一位名叫斯拉木阿洪的西疆人,大约在1894年左右,他从几个阿富汗商人口中听说,这些欧美探险家喜欢带有文字的古代手抄本,立即意识到这个买卖,大有赚头。
可这件事该怎么干?让他伤透脑筋。
虽然和阗附近的遗址中确实出土过一些古代抄本,但是数量稀少,即使冒险进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努力搜寻,运气好时最多找到零星古文书残片。
想从洋大人手中赚一笔,苦思冥想之后,他决定制造假文书卖给西方人。
斯拉木阿洪懂得桑皮纸制造技术,他带领六位同伴,先是用烟熏法,仿制出一批老旧桑皮纸——烟熏桑皮纸会让纸张变脆变黄,纤维断裂,很像老纸张。
然后,他们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附近古代遗址中出土的真品古文书上面,把草体婆罗米文手抄临摹下来,雕刻成单个的字模。
第三步就是用这些字模开始“编书”。
因为他们是从真品上临摹下来的文字,那些懂得婆罗米文的欧美语言学家,多少能够识别出零星有意义的词汇,至于语意不通顺,这些语言学家认为“自己学识不够,没能正确理解其意义”。
因此,这些赝品上市后,并没有人识破。
斯拉木阿洪等人,利用这些伪造的“婆罗米文书”,大赚一笔。
“你是说……那些碎纸屑,就是斯拉木伪造的?”李承的讲述丝丝入扣,两女听得如痴如醉,百年前竟然有这么一位异人干出这么有意思的事?秦月的手不知不觉跨上李承胳膊,斜着脑袋问道。
李承也没注意到这点,笑着点头,“就是他干的。”
“他的文书,不仅骗到当时的那些欧美人,呵呵,还坑了季希逋大师一把。”
“不会吧?”王蓉惊叹一声。季希逋大师可是国内最顶级语言学大师,更是梵语、古印度语的专项研究者。
李承扭头朝他笑笑,“这很正常。”
“1958年,黄文弼教授在塔里木盆地考察时,无意中得到两本斯拉木伪造的文书,拜托季老识别上面的文字。季老的初步鉴定结果是古和阗文字,内容不明。”
想想后世很多人拿这一点来质疑季老的学识,李承嘴角带出一丝讥笑。
“这个鉴定结果,并没有错。季老鉴定的是文字属性,斯拉木仿造的文字,就是古和阗文。”
“季老是语言学家,并非考古学家,更不是鉴定师,他根本不用为书本的真伪负责。”
很多人有个错误的观点,认为学识越渊博的人,鉴定能力越强,这是错误的。在古董行,最容易上大当的,从来不是那些新手,而是那些教授!
这些教授,学识渊博不假,可鉴定学有自己的一套知识和技巧,并非学识越高鉴定能力越强。
正如李承,单论鉴定水平,饶老其实比不过李承的。
所以,有人以这件事来质疑季老的学识,真真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