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晋之地,流通以“釿”为单位的布货,因而李承认为楚大布第四字,读为“釿”更合理。
楚国铸造楚大布,目的是与三晋釿布相流通,所以自名为“当釿”,意为相当于三晋货币之意,而非代表钱币本身的面额,所以这种大布必须在背面标明其面值。
而楚大布背面的金文“十货”两字,就证明这一点——这是标明楚大布一枚值楚国铜贝(蚁鼻钱)十枚(也有人认为其文释作“七”,意为七枚)。
好吧,不水了,再水能水出几百万字。
“老伯,您的这枚布币,挺有意思哈。”李承凑上前套近乎,趁机看看这枚楚大布。
“你说这呀?”老头子抽了李承一颗烟,不好意思态度恶劣,伸手将那枚楚布翻过来放在手心,让李承看得更清楚,“这个是我挖地垄沟,寻摸到的。这边还有个孔,系上挺方便。”
李承伸手扒拉一下,楚大布真品无疑。
“您老卖么?”
“你买它?”老头子疑惑的看看李承,忽而笑起来,笑容中有一丝狡黠,“你小子不老实,还说你不是挖古董的?不是挖古董的怎么年纪轻轻懂这个?”
李承懵,老家伙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我真不是挖古董的。喏,您瞅瞅,这是我学生证。”赶紧从挎包中拿出学生证亮给对方。
“额又不识字。给额看啥?”
老家伙瞟了李承一眼,感觉不像骗子,又拿烟袋锅指指远处的正官庄,“额家就在那边,你和额一起去,额儿子在家,他识得字,你们谈。”
能交流就好!李承松了口气。
踩着田垄的泥泞,来到老爷子家。
条件不是很好,很普通的农家院。院内堆满各色农具,还养着一头驴,还有一个石磨架。
老爷子的儿子,三十来岁,标准的关中农民,短粗黑壮。
一听李承要买自家老头子的那枚布币,立即来了劲头——他是知道长安城内,古董古玩很火的。
“你说说,那枚……老钱,你给多少?”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楚大布,只得用老钱来代指。
老头子抬腿给儿子一脚,“木规矩,不知道给客弄点水?”
又对屋内喊道,“孩子他娘,端条长凳出来。来客了。”
不一会,老者的家人端来凳子椅子,还给李承吴伟两人端来茶水,挺客气的。
“后生,说吧,你打算出多少钱?”
老家伙的话让李承一愣,不是说让儿子来谈么?怎么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
“哦,老伯,您把东西解下来,我看看好不?”李承缓缓,没着急出价,同时眼睛瞅瞅这一家子。他那三十多岁的儿子,只能坐在长凳一角,插不上话。老爷子的婆娘,站在身后,媳妇则站在那汉子身边。挺有意思,这家子应该是老头子做主。
老家伙直接将烟丝袋递过来。
这枚楚大布出土有些时间,紫褐色的币面一层又厚又老的包浆。正面“大币当忻”,背面“十货”都挺清晰。品相接近九,上上品。
“老爷子,我主要是想买回去当成纪念品,所以……”李承伸出一只手掌,笑笑,“五百。再多我就去兵马俑那边买件纪念品了。”
楚大布的出土量还是蛮高的,所以,李承这五百的价格,不算低——在古董摊位上买,还还价也就这样,更何况这是从农家直接收货呢。
老头子没说话,烟袋锅子敲敲鞋底,似乎在琢磨啥。
他儿子性格有点急,想开口——五百约等于他一个月的工资,当然,能多一点更好。
老家伙根本没让他说话,径直点头,“五百就五百。咱就按这个价格走。”
李承一乐,这事还真挺顺利的,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好说话,还担心要加价呢,毕竟这枚楚大布的品相很好。
老家伙接着说道,“后生,你是学生还是生意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学生娃根本就没你这么会来事。你就是个生意篓子。”
呃,这么说什么意思?
李承呵呵一笑,没否认,老头子这么说其实也对,自己还真是生意人。
又听到他说道,“五百一个,老婆子,你把咱家床底下的那个铜罐罐拿过来,都卖给他。”
什么意思?李承一愣,不是这一枚么?怎么听着像一罐子?
一枚和一罐子,那是两个概念!
前者是买卖,后者是进货,那还能五百一个?
我去!自己貌似上套了!
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是笨!
这里是渭南,是古董古玩发掘之乡,怎么能少了上门收货的包袱铺?
老家伙在烟袋上吊着这枚楚大布,八成是用来钓鱼的!
看着李承一拍脑袋,一脸懊恼的模样,老家伙笑得前仰后合,缺一颗门牙的嘴,黑洞洞,像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