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完毕之后,李承马上明白过来,梅森瓷器太有名,这件瓷盘,捡漏的可能性很小,师傅让自己来,不是付账,而是将交易决定权交给自己。
这会,安德烈终于咽下李承给叉的烤苹果,伸手接过这只直径在三十公分左右的瓷盘,偏头低声道,“你老师说这是老梅森盘,不会弄错吧?”
敢怀疑师傅的眼力?李承白了他一眼,一副看白痴的样子。
“ok!我错了。”他翻过瓷盘,看到底部相交双剑的标志,立即单手举起来致歉,“竟然是直剑,真的是老梅森瓷!”
想要从仓库竞买行当中获利,必须要有杂博的见识,因而安德烈的鉴定知识还是不错的。
爱好瓷器的人都知道,梅森瓷器正式挂牌为1710年,弧度优美的两把蓝剑交错成梅森百年经典的象征。
事实上,梅森瓷器的logo一直在衍变,它的“相交双剑”标识,最早出现于1725年,在此之前,曾运用花体“a”“ar”“k。”等多种文字标志。
从1725年之后,相交双剑图案标识,基本上会印在每一件梅森瓷器上——不绝对。十九世纪初,马克利尼(梅森瓷器的辉煌缔造者之一)担任总经理时,曾用过“k。”两种文字标识,但数量及其稀少。
蓝色相交双剑的标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最早的小蓝色双剑标,被发现于1725年的茶壶上,双剑都是直的,剑柄的形状各异,带有骑士剑曲线剑铛。
到1756年,开始出现弧线剑刃,但同期很多依旧是直线,应该是某一位制瓷师傅随手而为。但到了1774年之后,所有出现的相交双剑的剑身,统一都变成弧线形状。
此后,梅森瓷器的标识变化,更多的集中在附属字母、剑柄上,弧线剑刃图案的变化不大。
这件梅森瓷器的双剑为蓝色直剑,意味着它是1725年——1774年之间的产品,再配上昆德勒的名字……这件瓷盘的来历,一清二楚。
喏,认识欧美瓷器的各种标识,对鉴定其生产年代,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好东西!能上拍!”安德烈手指搭在盘底标志上,赞叹有加。
“那你去谈吧,该报什么价,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么?”李承笑着伸手指指那两位忙碌的阿米绪人夫妇,“你问问,说不定还有其它存货……”
李承为什么会判断这件瓷器还有“同伴”,这是基于再洗礼派来美的历史。
欧罗巴的中世纪,经常被描绘成一个“无知和迷信的时代”,“宗教的言论置于个人经验和理性活动之上”的宗教时代。
在这一时期,天主教的权威不容挑衅,对人民思想的禁锢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再洗礼派诞生于中世纪末期的宗教改革运动,但遭到天主教以及其他新教派的联合镇杀,这一情况一直维持到第一次世界大战。
作为新教派中的异端和小众支派,有教徒迁徙到号称宗教自由的北美,寻求一线生机。这种避祸式迁移,到二十世纪初就没有必要——天主教会已经放弃对异端的迫害。
因此,李承判定这只梅森瓷厂生产的金边彩绘花纹盘,是十八世纪末乃至十九世纪,欧陆再洗礼派教徒带到北美的。
至于这对中年夫妇为什么有梅森瓷器?
呵呵,当时敢于涉足宗教改革,玩“新概念教义”的,很多都是中小贵族,就没几个穷光蛋——穷人一日三餐都混不上,哪有精力玩宗教改革?
“你……交给我处理?”安德烈大喜,腾地站起身,手掌在李承肩膀上按一下,“够意思!”
说完,他拿着盘子,就去找正在招呼顾客的那对阿米绪夫妇。
这一过程中,老爷子一言不发,笑眯眯看着李承。
李承被老爷子看得发虚,抬手拉了安德烈一把,又补充强调一句,“嗨,安德烈,别抠得太狠,阿米绪人生活很纯粹,不要被他们敌视,说不准,你和杰夫还能去阿米绪村庄去看看。”
前半句安德烈还有些不太勉强——谁愿意少赚钱,不过,当听到李承后半句时,他一拍脑门,秒懂!这些阿米绪人的祖上,不远万里来到北美,迁居在封闭的角落……这种瓷盘能出现一件,就完全有可能出现更多!如果能得到这对夫妇的友谊,混到阿米绪人的村落,在那里,无疑会有着更大收获的可能!
安德烈朝李承挤挤眼,一副看我的神色。
老爷子和老巴顿原本还笑呵呵的,听到李承后半句,俩人不约而同的苦笑摇头。
这人呐,天生做生意的材料!这么短短会功夫,就能想到那么远,真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烤苹果太甜,泰勒不太喜欢,正拿在手中不知所措呢。
李承也不嫌弃,接过她咬了一口的烤苹果,张嘴就咬。如此亲昵的动作,被两位老爷子看着,泰勒脸色绯红,手指探到桌下,狠狠揪了一下,可惜冬天衣服太多,李承没甚感觉。
不过,也有可能是李承此时的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安德烈身上有关。
都在一个帐篷中,彼此不过三两步远,安德烈与那位男子的对话,能清晰的传到这边。
“嗨,先生你好,打扰了。”安德烈拿着瓷盘,伸手拍拍正在忙着往木炭炉上放置烤苹果的中年男人的肩膀。
“你是……?”男人抬头,疑惑的看看对方。这家食铺分工明确,丈夫负责制作、烘烤,妻子负责售卖、收银以及送餐。
安德烈将手中的瓷盘亮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