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能让人很快遗忘很多事,尤其是对于李承这种“见面情感系数高”的人——见异思迁的科学解释,很有效。
他和吴伟俩人,去附近的市场买来一口超大木质浴桶,木桶中放入尽可能多的瓷器。
然后倒入两大壶开水,每一件瓷器都浇透,再往桶里面灌自然水,没过瓷器,再倒入一瓶消毒液,用木棍搅拌一下。最后将买来的二甲基甲苯溶液,整瓶倒入其中。
一股子怪味顿时弥散在院落中——二甲基甲苯有毒且有辛辣味。俩人戴着口罩,用塑料薄膜将浴桶口盖住,一层一层的,再用绳子将桶口揸紧。
一通忙碌下来,吴伟累得擦擦额头,“这样就行了?”
“哪有这么容易。”李承同样累得不轻,在水龙头下冲把脸,甩甩水珠,“这只能将瓷器表层的硅酸盐、海垢以及贝类生物的黏液清理掉,只能算是粗活,细活还早着呢。”
“明天打开?”指指薄膜表层高高的鼓包,吴伟担心会不会吧浴桶涨裂?
“明天?呵呵,至少放两天,等我们离开那天再来清理吧。”李承摇摇头。
吴伟啧啧两声,“这么麻烦?”
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发明出超声波清洗机,用超声波清洗海捞瓷,效果也不错。不过,即便是有,为这几十件瓷器去买一台超声波机,有点小题大做。
…………
与钟女的相遇,让李承的生活偶起波澜,很快又恢复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富田雅孝来电话,机票已经订好,预计今天中午能到樟宜国际机场。
李承捋捋行程,上午有空,便带着吴伟出门,前往南洋理工大学,拜访师傅的老友林相如先生。
林相如先生是林语堂大师的小女儿。
与林老学贯中西的大文学家不同,林相如是地地道道的理科生,毕业于哥伦比业大学化学系,后进入哈佛大学研究院深造,获生物化学博士学位。
六十年代初,港大扩学系,聘请她为生化系一级教授,林先生返港教学,后担任生化系主任。
一直到1981年,南阳理工学院成立,林相如先生受聘为南洋理工学院专业科目筹组人之一,但她与港大的聘用协议并没有解除,每学期都会返港几次,参与各种教研会议。
因此,某种意义上,她也是李承的老师。饶老与林语堂先生交好,同样与林相如的关系也不错,当年林语堂夫妇搬来香江定居时,两家经常往来,算是通家之好。
这样一位师门长辈,尽管李承和她没什么接触,可按照礼节,怎么也要上门拜访的。
林相如先生结过婚,且有子女,但目前她一人独居于南洋道五十号学院教授楼。
当李承敲响厚重的铁门时,一位身材不高的胖老太太,抱着一只北美短毛猫,隔着铁门疑惑地问道,“你……?你就是固庵的弟子?”
来之前,李承给她打过电话,即便如此,老太太还是隔着门看了看他的护照。
“快进来坐,快进来坐!不好意思,我家就一人,也没什么访客……”老太太试图解释刚才略有些过分的要求。
“您老谨慎些是应该的,是我来的有些唐突。”李承拎着果篮跟她进门,笑着说道。
“你老师身体还好吧。”老太太一边撸猫一边打量着李承,又啧啧两声,“小伙子挺精神的,个高,老饶眼光不错。”
李承这一米八五的个头,在她不足一米六的身高面前,确实很高。
“老师身体好着呢,前段时间还和我去北美住了小二十天,从东海岸到西海岸跑了一圈,可把他累坏了。前几天回的家,回家后一个劲说,再也不出门了。”李承最后一句,模仿着饶老口气说的,把老太太逗得哈哈大笑。
李承在快速拉近关系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老太太将猫放在沙发上,笑容满面的招呼着,“随便坐,我去给你冲杯咖啡。”
林玉堂老先生的三个女儿,都很有才华。
长女因为婚姻问题有严重的抑郁症,不幸于1971年郁躁自尽,时年四十八岁。
二女儿继承林老衣钵,文学造诣相当深厚,代表作《金盘街》,讲述香江底层小女子一家的生存故事,被翻译为六国语言,风行四方,口碑载道,连连再版。
这位三女儿,在理工科方面颇有成就,发表各类专题研究论文七八十篇,堪称港大生化系大拿,1992年更是荣获沃尔夫化学杰出贡献奖,港大独此一位。
老太太去冲泡咖啡,李承打量着她家。
屋子不算窄小,两室两厅的格局,明显看出收拾过但依旧有些凌乱,最多的是书,各种书籍塞满了各个角落,也正因为这些书让空荡荡的家显得有些不和谐的臃。家中也没有什么家具,一套沙发,一只木案几,一张板桌,别无它物,白净的墙上连一幅装饰画都没有。
倒是茶几上放着一尊老式座钟引起李承的关注。
这尊座钟,颇为古朴,表面彩漆及鎏金有些剥落,可钟盘依旧在“咔咔”的走着。
通高六十公分左右,面宽四十,木质钟壳,上髹黑漆,漆地上彩绘卷草纹。钟边框、边角处包镶铜镀金神像及卷草纹。
钟体正面下方左右两女神各举一手托举钟盘,两女神之间有一小天使。钟盘中间錾刻铜镀金卷草纹,周边镶白地蓝数字珐琅盘一周,较一般钟表上的数字盘鼓且大。
钟盘上半部刻有“赫姆勒”标牌,下半部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