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的打开变得容易,不再有那种像是呻吟的声响,可是每当打开的时候,我总觉得寝室里变得空荡荡,也许是没有了那种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向他问起,于是他对我说,曾经有一个人把所有的幸福放在了心里,可是当心上破了一个洞之后,幸福就像是涓涓细流一样,慢慢的流出,把整个人都掏空。
他受不了那种钝刀子割肉的缓慢,所以他丢掉了那颗心,他成了一个没有心的人,没了心,也就不再那么痛。
我大吃一惊,因为他在我眼中不是那么决绝的人,可是当我抬起头,看到他望向天空的眉眼,才发觉他已经不是那个一想流泪就抬头望天的少年。
他种下了一棵树,一棵名叫坚守的树。
他用心呵护,直到这棵树枝繁叶茂。
他等待着这棵树结出最美的果实,满心期待。
他挥动了斧头,于是树轰然倒塌,轰的一声,尘归尘,土作土。
那棵树的顶端有他望去看见的绿,可落地的时候,他才发现树叶已经枯萎。
看到的,始终是假象,只是这假想,也不知道是谁的构想。
后来的日子里,他还是会打零工,不落一场的看完每一部院线新片,不管是不是他的取向。他把一张又一张的电影票仔细的铺展,抚平,夹在那本相册中,然后放进抽屉,就好像,是在照顾他自己的青春。
也许是少了一个人的缘故,那抽屉不再满满当当,也不再有令人怀念的声响。
他对我说,为了去找她,他花了两年的时间。
去的时候,他带着一个装满了回忆的大包,回来的时候,一身轻松。
他当着她的面说了再见,然后把那个包放下,给了她。
他放下了一半的回忆,把自己的一半的坚守,交给了她。
他对我说,当那个包裹落地的时候,女孩的眼泪也一点一点的落下,可是他不会回头,既然已经从心中驱逐了回忆,就再也圆不回来。
可是我知道,女孩没哭,甚至没裹。他走得很决绝,可是绕过了拐角,就哭的弯下了腰。
我接到了他的电话,火急火燎的赶在他之前回校,装作一直在寝室闷头睡觉。
我先用眼泪打湿了枕头,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天只能有他一个人在哭。
后来,他还是很喜欢看电影,每一场都不错过,即便要为此多打几份零工。
他带回寝室的只有一张电影票,放在相册里的,也只有一张。
他对我说,那是他的青春,是他的回忆,他会一辈子珍藏。
可我总是想问,为什么他的身边总有一个空着的座位,而离场时放在那座椅上的,又是留给谁的回忆。
但我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我是只买一张票,只看一场电影的人。
我不懂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我最好不去打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青春,不管是一帆风顺,还是自欺欺人。
他守着那一棵树,砍到了以后,搭建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电影院,巨大的银幕,环绕的音响,还有两张座椅。
我进不去,看不懂,不能触摸完全。
可这并不妨碍我被这个故事骗到眼泪,不妨碍我为此更换枕头。
晒过的枕套上有着阳光照耀后留下的温暖气息,只是不能温暖一整个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