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啊,他阎家自己来说,那儿子一脸麻子,又瞎眼,仅是一家之言,实际去看,不知又相差多远。他说不挑这个不挑那个,却又拒绝了那么多,还不是要给儿子娶个好样的体面姑娘?他阎家要的是能装门面的儿媳妇,要真是像他家说的那样,凭他们的势力,还用得着来求我?今天他来求我,无非是想效仿西门口崔家娶亲的故事罢了。可兄弟知道不?崔家那门亲事办完后,哥这心里,天天不得安生呀。哥已是当爹的人了,想想看,要是咱自己有女儿,嫁了一个那样的女婿,这一辈子就算成天坐在金山上,心里能安生吗?”甄永信望着贾南镇的眼睛,像似在等待答案,贾南镇哑然无语,住了一会儿,甄永信又说,“这阵子,哥一直在想这个事,特别是世义的腿摔坏了后,哥想得更多了,你嫂子骂我说这是报应,哥一声都不敢吱,心里不愿去想,却又不能不去想,想着想着,还真觉得有些值得琢磨的地方。从前,哥也动辄说天道天理的,可究竟什么是天道天理,始终说不清楚,光会说几句教条,道法自然一类的话。可自然为何物?如何去法?实在是一窍不通。这一阵子在家里冥思苦想,还真有些省悟。”
“是吗?”贾南不妨说说,让小弟也长长见识。”
“兄弟想啊,这老天给天下人排生出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给了行事的‘道’,农夫种田,你得春种秋收,所种作物,你得按时令行事,依地势选种,这就是务农的‘道’,顺道而为,方能有所收获,反过来,你冬季播种,春季收割,山峰插柳,洼地种谷,那便是背了‘道’,背了道,就一无所获,这就叫道法自然。你想,连务农都有道,得按道行事,其它的三百多行,怎么会没有个道呢?”
“依哥哥高论,干咱们这一行的,这个‘道’应该是什么?”贾南镇问。
“这一阵子,哥也想过,干咱们这一行的,也有‘道’,这个‘道’,我归纳了一下,有三句话:小取于民,巧取于商,横取于官。”
“这话什么意思?”
“小取于民,就是说,赚老百姓的钱,一定要从小处做,赚小钱,你想,老百姓日子过得本来就不滋润,从他们身上赚钱,要是狠了,会让他们倾家荡产,你会心里不得安生,天天过不得安生日子,干这一行,就没了意思。”
“照哥哥说,小弟现在算是小取于民啦?”
“应该是。老百姓找咱摇卦算命,无非是寻得一点精神安慰,批卦时,就要注意,多说些他们爱听的话,不然,他们花了钱,又听了些心烦上火的话,这就算是背了道。”
“那巧取于商呢?”
“大凡商人,多是以奸巧取利,他以奸巧取利,我以奸巧取其利,以奸治奸,可大可小,均不为过。”
“为什么要横取于官呢?”
“你想啊,那些当官的,哪一个钱是干净得来的?对他们,无论手段多狠,都合天理,所以叫横取。”
“照哥这个‘道’,对老阎家的这桩生意,该如何?”
“如果身不在此地,不惧事败后会毁了声誉,可以巧取,但不能伤了他人,不然,就不合天‘道’。而身在本地,如做成此事,必伤及他人,不合于‘道’,所以哥不做此事。”
“那小弟就把他给回绝了?”
“对这种人,不可轻许,也不可一口回绝,可虚与了事。”
说话间,玻璃花儿眼饭已端上。甄永信留贾南镇吃饭,贾南镇也不推辞。吃过饭又闲聊了一针会儿,贾南镇就告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