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五清晨,海边yin沉沉的大雾中,浮霜身披裘衣,脸se苍白的端坐在眺望台上。芍药、蔷薇、鸠尾站在侧面给她挡着风,顾寒之支撑着她不倒下,一阵猛烈的咳嗽,浮霜抿紧了冻得发紫的嘴chun,双眼直视着正前方的海面。
脚旁十来个火盆也无法抵御海风的冰冷,然而浮霜心中却如同燃烧着火焰,心焦如焚。她开始后悔,或许自己真的错了,若年初不一门心思的种茶叶,多种些麦子,即便是都被蝗虫糟害了,好歹也能多剩下些。上辈子蝗灾过后,江淮饿殍遍野、元气大伤,可绝大部分人终究还是活下来了。这辈子自己一门心思想要将损失控制到最小,如同最疯狂的赌徒般,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海船上,到头来却是一招算错满盘皆空!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重生一回,她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江淮因为蝗灾而变成人间地狱吗?难道她能任由卫东鋆在粮草不续的情况下,与季景斋去拼命?
她只能赌,赌老天爷垂怜,赌白羽能逆天改命!
可一个多月等下来,她与白羽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白家的海船依旧没有踪影。
海洋,有太多的不确定xing,也许只是一场风暴,又或者只是因为季风逆行,无法北上,反正白羽的船队来不了了,而她季浮霜机关算尽,最终却害人害己,徒增罪孽!
她很清楚四十万大军驻扎在外,每月的消耗是多么的可怕;也很清楚卫东鋆在宜州顶多还能坚持一个月,而即便是此刻出发,运送粮食到宜州,也得花上二十多天的时间!她更清楚江淮二十八郡三千五百万人都必须撑到明年二月开春,才有可能迎来外洋海船;而太平仓里的余量精打细算也只能再支持十九天……
户部的官员们已经将算盘珠子拨散了架,太平仓前的施米粥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稀,各地的留言四起,前两个多月持续施粮好容易安定下来的局势也开始蠢蠢yu动起来……周遭无穷的压力折磨得她如同绷到极致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又一阵的猛咳,顾寒之实在看不下去了,硬声道:“回去吧,你这病还未好透,经了风如何使得?”
浮霜转过脸苦笑道:“我亏欠了所有人,就算把命送了,也不冤枉。”
“胡说!是天灾如此,又与你何干?”顾寒之痛惜道。
浮霜眼角泛起了泪花,大笑道:“寒之,当年我邀你共图大业,如今却败得惨淡,白白拖累了你五年,你可曾怨我?”
“胡说什么!”顾寒之一把搂紧了她,“遇到你是我生命中最幸运的事,何谈怨恨?”
浮霜苦笑,她终究是亏欠了他……
突然身边传来鸠尾兴奋的大叫声:“郡主!您瞧!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浮霜匆忙掉头往海面上望去,只见朦胧的雾se中,一股黑烟徐徐升起,随即便出现了一团团黑影!
“是海船!是海船!”蔷薇也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浮霜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努力的想擦拭双眼,瞧瞧清楚,这没有风帆,却喷着浓烟的东西当真是海船?当她看到旗舰上竖着的旗帜时,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天原地转,晕了过去。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