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阿伦回过头去,正好看到那头b型变异种的嘴巴以一个十分夸张的角度张了开来——以人类的身体构造,除非下颚脱臼,不然是不可能将嘴长到这么大。有那么一瞬间,阿伦想到一种他在生物博物馆里见过的地球生物。
蛇。
一条长满的细小尖牙的触手——或者说是舌头,从这张嘴里疾射了出来,直接朝着阿伦的门面袭来!
阿伦已经来不及闪身了,他只能尽可能低下头,整个人都趴在了方向盘上。
一声巨响,碳纤维材质的椅背直接短了一截,趁着这个机会,阿伦直接将方向盘向左打死,原本沿直线高速行驶的装甲突然一个甩尾,车头调转了将近二百七十度——所幸这是一辆履带式装甲车,如果是轮式车辆的话,这么玩早就已经翻车了。
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钻进车厢的那头b型变异种重重地撞在了一侧的挡板上,阿伦一把抓起丢在副驾驶座上的突击步枪,对准了近在咫尺的怪物——他甚至都不需要瞄准,枪口几乎是顶在对方的身上——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阿伦一口气打空了整个弹匣,这才一屁股瘫坐了下来。这把突击步枪的弹匣里装着的都是“活性弹药”,一个弹匣三十发子弹,共计三十个单位的噬肉蠕虫活性细胞,这剂量已经不是饱和而是溢出了——b型变异种的皮肤正在迅速溃烂,粘稠的脓液不断地从发黑的肌肉下方渗出来,而之前那条如同刺鞭一样的舌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滩像是透明凝胶一样的东西。
阿伦用力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有些艰难地座位上爬了起来,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防护服是否有地方破损——虽然侵蚀之种已经死亡,但如果在它死亡之前,就已经感染了其他生物的话,那么那些入侵者细胞是不会随着原主一同死去的。
所幸,虽然衣服表面沾染了不少血肉碎末,但却并没有出现破损,脖颈、领口和下摆等地方的密封胶条也都完好无损。
阿伦松了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地坐回到了驾驶座上,伸出双手握住了方向盘。
他已经听不到支援基地那边的枪声,不过也没有更多的侵蚀之种追上来,四周除了岩浆在裂隙中流动的“泊泊”声和气体从岩缝中pēn_shè出来的尖利的“哨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是安全的……越深入矿区,危险程度只会越来越高,这时候选择调头,沿着矿区的边缘行进,绕开支援基地的位置,冲进荒野,大概率还能捡一条命回去。
然而,这样做,就意味着他将以逃兵的身份被送上军事法庭。
但是,所有的目击证人都已经死亡,直属上级军官也并没有向方舟报备他的“特殊任务”,通讯设备的录音和车辆的行驶记录也都可以抹除……他有无数种理由可以用来应付备案处的记录员,只要他选择隐瞒,他就可以逃避应有的审讯流程,甚至还能获得一块漂亮的勋章……
在通讯被阻隔的情况下,没人知道支援基地发生了什么……他只要能活着回到方舟,他甚至可以成为一个英雄,而不是一名逃兵。
选择权在他自己的手上。
阿伦看到自己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不断地颤抖着,他想要让这种抖动停下来,可手指却完全不听使唤——就好像这双手并不属于他一样。
进攻支援基地的sp型变异种就已经如此骇人,他不敢想象在矿区深处,异端教派又会投入何等夸张的战力。
这种级别的怪物,本该是一支整编装甲师或者一支主力舰队的对手,但现在,他只有一个人,一支枪,三个弹匣的活性弹药。
要逃吗?阿伦在心里不断地叩问自己。
他紧盯着方向盘下方那块漆黑的屏幕,屏幕上映照出了他的脑袋——脑袋的外面套着头盔,他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很多时候,当一个人握着枪顶着密集的弹幕冲出战壕的时候,他的内心是不存在恐惧的。
可是一旦他停了下来,蜷着身爬进了一个弹坑里面,将脑袋紧贴着泥土,子弹贴着头顶飞过……他嗅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和血腥味,看着不远处散落在地上的断肢残骸,感受着远处炮弹爆炸时地面传来的震动,那种消失的恐惧就会再次归来,自内心深处,千百倍地涌现出来。
就好像巨浪一样将人淹没。
当巨浪退去的时候,有的人还能留在沙滩上面,有的人,则是被海水拖入了深渊。
华夏古代兵书里有一句话,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形容的就是这种情况。
阿伦大口大口地吸气着,制氧剂反应生成的氧气带着一股淡淡的酸味,这会让原本就有些干涩的呼吸道变得瘙痒难耐——“阿嚏!”
在用力地打出一个喷嚏之后,阿伦好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回过头,看了眼车厢里的一地狼藉……在角落里,还躺着一箱没有开封的霰弹枪弹链。
“我得完成任务……”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再一次发动了车子,朝着矿区的深处开了进去。
……
然而,阿伦只前进了不到一公里,前面就已经没有可供装甲车通过的地方——矿区内原本四通八达的公路和铁轨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取而代之的是不计其数的裂谷和缝隙,以及地底下明灭闪烁的岩浆。
他不得不丢下车子,开始徒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