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人们一直都以为骗术是骗子利用人贪婪的心理,才会行骗成功。”
“只要我们做到不贪二字,就不会被骗。”
刘大师笑了笑,又说道:“其实不然,骗术利用的还是人的好胜心。”
“好胜心?”杨铮盯着棋盘思考着这三个字,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明。
“的确是好胜心。”刘大师有些惆怅,“很多流传至今被封为经典的残局,他们本该的结局应该是和,但因为后世的好胜心,和又变成了成王败寇。”
“残局中最著名的应该是七星聚会,但人们都只知道七星聚会难以破局,却不知道七星聚会本就是一盘破局的棋,它主讲的是和。”
“在1939年,排局家吴怀杰曾在报刊上连续刊登了240多局的七子聚会和局,并每局以三国演义回目为局名,一时间让很多人看到了象棋的另一面。”
“那便是象棋可进可退,也能和。”
“但从00年开始,现代的象棋比赛越来越难看到和局,就算真有和局出现,也会根据残子数量去判断胜负。”
杨铮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说法,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刘大师为什么要说这些。
但他看着刘大师清澈的眼睛,一时间他好像明白了他语气中暗藏的惋惜。
“时代发展越来越快,判断一个人成功的标准,往往是用挣钱多少去衡量。”
“这是不对的,因为很多挣钱不多的人,他们也不一定是他们人生失败者。同样,有很多能挣钱的人,他们更不是成功者。”
刘大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在笑,因为这句话放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并不具备可信度。
当然这也和他的性格有关,他本就不是一本正经的人,也不是什么爱说大道理的人。
只是杨铮听着刘大师的话,他却在反复思考。
大道理他也明白,但能将大道理联系到棋局,又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
他之前并不认为骗术是利用人的好胜心,他也和很多人一样认为骗术是利用人的贪婪以及人的赌徒心理。
他虽然不认同刘大师的话,但刘大师的话也给了他一个启示,让他从另一个角度去看残局。
他又和刘大师下了几盘残局,最后的结局也都是刘大师嘴里的“以和为贵”。
天色已晚,杨铮告别了刘大师,回家的路上,他不免觉得有些不尽兴。
刘大师的确说得上是一个残局高手,但好像也和诸多残局高手并无二样,若是非要说上区别的话,那就是刘大师对残局的理解与别人不一样。
刘大师的理解也并无错误,也很对杨铮的胃口,面对现在以金钱论英雄的时代,杨铮早在几年前就感觉到疲惫。
这种疲惫很难形容,就好像明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会越来越好,但自己却清晰的明白,无论时代多好,都与自己无关。
自己就像时代洪流里的一个浪头,拼命地想要掀起大风大浪,但最后却意识到渺小的自己,只能被时代所淹没。
失败,还有迷茫,让他在前几年时常会感觉到,无论努力还是反抗,完全都是些毫无意义,无法改变自己人生的挣扎。
若不是在最灰暗的时候接触到象棋,自己的人生大概也会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但也是因为接触到象棋,他才能在棋盘上展示出他想展示的人生,相比于激流勇进的现实,象棋可以“慢”上很多。
“又输了!”在回家的路上,杨铮偶然路过了一间公园,一声带着懊悔的叹息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好奇的走上前,发现有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年轻人,正坐在公园公共棋盘旁,迎接着身旁棋友的挑战。
而这位年轻人身前,摆的正是刘大师之前的“丹凤朝阳”残局,这个年轻人明显是有些底子的,几位挑战的棋友水平也不算低,但因为不熟悉此残局,最后纷纷弃子认输。
好在这只是普通的“以棋会友”,并没有赌上任何财物,大家倒是下的其乐融融。
杨铮望着这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他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刘大师之前所说的好胜心。
他笑了笑习惯性的摇了摇脑袋,似乎想把好胜心这三个字抛在脑后。
但他这番看上去有些“诡异”的动作,却被敏锐的年轻人无意的捕捉到了,他也下意识认为杨铮是在嘲笑着自己。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挥了挥手,招呼着杨铮来试一试。
杨铮本想拒绝,但他却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坐在年轻人对面。
刚刚与刘大师交手的杨铮,明显已然看出了这盘丹凤朝阳是被魔改的棋局,优势方是年轻人看上去弱势的黑方,红方虽有大子布阵,但因为地利的因素,想要赢无疑比登天还难。
哪怕是经验丰富的象棋大师前来,若不注意,也会阴沟翻船。
但杨铮并没有想到赢,而是在之后的几手中弃大子,走出了一个“和”的结局。
不仅是年轻人和棋友看着这个结局哑口无言,杨铮望着这个结局,心中也有些说不明道不出的心情。
他好像被刘大师影响了,也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以和为贵。
“再来一盘。”年轻人明显有些不服气,他重新摆出了一盘新的丹凤朝阳,当然这盘新的丹凤朝阳,也是经过高手修改,看似势均力敌的双方,黑子却占尽优势。
但无论怎么修改,只要是残局,都有破解之法。
而那破解之法,大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