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不要走!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然而一柱先生的身影还是逐渐变淡消失,晋郁拼命地想要抓住却是徒劳。
她被四面八方漫延过来的光潮所包围,阻止了她的动作,这一切恍若之前和一柱先生一起疯狂地奔入大海,海浪铺天盖地朝着她打过来,让她在几乎窒息的压迫中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
这一瞬间,她重新体会到了那种似乎要被毁灭,又仿佛在孕育重生的,凤凰涅槃的感觉,她的灵魂在记忆之海漫无目的地漂泊,回溯那些似真似假的经历,云孤山上的烟火绚烂依旧,恍惚还能感受到漫天花火的震撼与惊悸,而沙漠之上,孤月之下,丧尸还在茫然徘徊,仿佛游魂,加那利海碧蓝如许,海岛上,狂欢庆典的歌舞仍在继续,密林深处,妖王夜宴,人化兽,兽变人,皆已酩酊大醉,玫瑰花枯萎又绽放,公主的下午茶再一次开始了,她重又来到熟悉而陌生的校园,痛苦的源头与终点,不知不觉,四周仿佛真的传来了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而她静静地漂浮在海上,金色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来,温暖而耀眼,伴随着海浪轻柔的摆动,她仿佛回到了母体,安详而沉静,所有的一切似乎在那瞬间全部褪去,声音隐去,色彩消失,气味化作虚无,情绪无影无踪……所有的痛苦、欢乐、繁华、贫苦……如同被撤去了背景布一般,被虚无和真空所取代,如同宇宙大爆炸从一点将所有的绚丽夺目释放出来,又在亿万年的演变之后重归那一点寂静。
晋郁看到了那一个个世界被创造出来,因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断演变,在她的精神海洋中逐渐成型,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不仅是世界参与者,更是它的创造者,曾经以为自己只是一只茫然无措的蝴蝶,只能无力地扇动翅膀,可当真相告诉她,她的力量远不止是在命运的拨弄下无力地沉沦与挣扎时,她竟感觉到些许的讽刺,原来就算是自己世界的神,一旦它不知道自己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时,也只是一只命运的提线木偶。
不过,一切的被动都不会再继续了,她想,遗失的东西,就要把它找回来,这一次,她不会再被光怪陆离的世界迷惑,为纠缠不清的情仇束缚,她将看透光鲜陌生的皮囊,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在那电光火石一般瞬间明白过来,原来丢失的人一直就在她的身边,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以一种陌生的姿态陪伴在她的左右,一如曾经守护着公主的骑士,那不是一次突然的事故,而是一个隐晦的提醒,只是当初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以为那个恼人的意外给自己平添不少麻烦。
晋郁在一瞬间豁然开朗,但是思绪停顿的间隙,她又滋生出了新的迷惑,他突兀地出现,强行唤醒了她迷失在自己世界的记忆,并且以一种毁灭者的姿态,宣告要将她的世界破坏殆尽。
为什么要破坏?
晋郁不明白,然而一想到自己追寻的结果,就只是最后的毁灭,她便心生怯意,努力想要把自己蜷缩进自己的世界,下意识地希望自己不曾在沉睡中醒过来,继续迷失着,或许结果是循环往复没有终点的追寻,也好过一切的毁灭与崩塌,她无法想象,如果她的世界彻底毁灭之后,她该往哪里逃?迎接她的究竟是新世界,还是虚无,她是否还能在他的一次次毁灭之后,一次次创造自己的世界?
这一切晋郁都无从回答,这样的思考让她的灵魂仿佛被拆分撕裂般痛苦,不知何时燃起的烈焰好像要将她的灵魂也焚烧殆尽,不留灰烬,原本温和平静的景象刹那间消失,四周是冰冷的黑暗,而她置身于炽热的地狱之火中,行将消散。
逃、逃、逃——
只有这一个念头在她的头脑里回荡,然而她却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恐惧、绝望,化作有形的荆棘藤蔓将她困住,不断收紧,尖锐的刺将她扎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而烈焰扭曲成吐着信子的毒舌,蚕食着她脆弱的灵魂。
会被毁灭的。
她想,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挣扎?或许,毁灭的终点会是没有尽头的虚空,那里既不会有喜怒哀乐,也不会有痛苦、不会有恐惧、不会有绝望。
可是,那里也没有她执着追逐的东西。
她还不想被毁灭——
这是她的世界,没有什么可以将她摧毁。
猛然间,她睁开了眼睛,烈狱在那一瞬间消失,光流汇成的梦幻世界也一并消失,一切重归平静,眼前是熟悉的治疗室,她仿佛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浑身脱力,只能躺在舒适的躺椅上无力地喘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报纸,朝她转过来,笑了笑:
“你感觉怎么样?”
“……”晋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喘息了一会儿,平静的开口,“医生,请再给我一片药。”
医生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他推开椅子,朝晋郁走过去,沉默地注视着她,眼睛里透着看不懂的光芒,脸上的表情似担忧,似凝重:
“你确定?你看起来很累,或许你应该先休息一下……”
“不,我不需要休息,”晋郁打断了医生的话,坚定地说,“我现在只想解开所有的疑惑,所以我必须赶快找到他,我知道他就在下一个时空等我。”
“……”医生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她,忽然笑了笑,直起腰,转过身去,“你不需要再考虑下吗?如果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