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纪沉鱼并不拖泥带水,问过成亲日期问过起程日期问过和行走路线问过…。,从小到大无一不问,就差把金漆马桶上多少斤重金也问得够。王后用帕子掩口打了好几个哈欠,还要知道晋王为何改变主意不让这个姑娘死,她不能走。晋王眼有笑意,一一回答,毫无倦意。没有拖垮他的纪沉鱼,成功地把自己拖垮了,眼皮子往下耸拉,房中暖香软温,只想睡觉。
一个哈欠忍无可忍出来时,晋王微笑,站起身来负手道:“睡吧,我会送你们一程,有什么话你路上可以问我。”
王后累了,巴不得要走。张氏自己过来,又有两个侍女扶起王后。晋王不走,对纪沉鱼含笑:“公主,为何不送母后?”
“我从不送我妈!”纪沉鱼大吃蜜饯,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
王后和晋王笑起来,王后叹了一口气,要是自己的女儿这样娇纵该有多好。想想自己女儿,当母亲的知道她心里喜欢小乔,不过也对她说过,安陵公主身份尊贵,嫁过去再喜欢小乔又有何妨。她还是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和国君的责难给自己。再看一眼纪沉鱼,难道是上天知道安陵国缺一位成亲的公主,神人御风把她送来。
公主走了两天,王后两天里没怎么吃没怎么喝,寻上另外皇叔的女儿,人家不肯嫁,认为嫁安陵的贵族都比云齐王子身份低。寻上大臣的女儿,人家寻死觅活,没有亲事的也赶快寻亲事。说来也是,宁做故乡人,不饮他乡水。这是现代,有飞机火车很快回家。古代远嫁,一辈子不再回来的多得是。
累得她,什么都忘了。
晋王想这个姑娘真聪明。带上三分宠溺,真的如公主还在,轻笑对王后:“全是王后惯得她,也罢,不送就不送吧。”再交待纪沉鱼:“在你婆家,你可知趣些儿。”
“哼,”纪沉鱼鼻子微哼一声回答他。
晋王装没听见,和王后举步出来。廊下,王后打发身边人站开几步,对晋王低声:“她真的能留?”
“反正派去的人在她身边,先这么对她说,再看看。”晋王含糊过去,王后放下心,露出笑容夸了一句:“这姑娘很有品格。”
晋王也这样想,不过他谨慎地忧愁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问也不说。”又不能动刑。叔嫂两个人踏雪而去,一同见国君交差。
房中烛火摇摇,张氏客气许多,亲自带着两个宫人服侍纪沉鱼洗过,小心地真如面对公主:“可以睡了?”
纪沉鱼掀开被子往里面爬,又回身:“你睡外面,我不习惯房里有人。还有,”手一指红烛:“亮着我不着。”往被子里一钻,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张氏。
张氏腹诽一下,这一位,还真的当自己是公主。不过,眼下她就是公主。张氏不敢违拗她,吹了蜡烛,检查窗户关得紧,自己到外间拉过软榻睡下来,没有一会儿就大打哈欠。
外面有梆子声“梆,梆,梆”,离中夜子时近了。
纪沉鱼张开嘴,吐出来好几个酸梅核坐起来穿衣服。她只有几个时辰逃走,再难也要试一试。要没有这一碟子酸梅,只怕上床就睡。窗户纸上泛着雪地白光,房中还暗,摸黑到梳妆台上,把刚才认准的头油拿在手上,走到窗前往窗缝上整瓶倾下去。有香气不怕,她头上就是这香气。宫人们头上也有香气。公主宫中,处处宫女,处处是香风。
等一会儿,头油浸透窗缝紧窄处,取下关卡,轻轻推开一半,雪地冷风呼的一下子吹进来,鼻子一痒,险些打出一个喷嚏。
她没有先走,到门口听听处处安静,就着雪光取了早就看好的金瓶收好,这才轻手轻脚爬出窗户,认一认天上北斗星的方向,来的时候是从北斗星的斗柄位过来,现在跟着走不会有错。
她在找水源,记得来的时候那水不过三丈远,中间还有睡莲,当然是石雕的,平时打量应该有船在附近。
寻到船会怎么样,她不去想,只知道自己要安逸安宁详和的日子,不要再见到许王。
许王的内心活动,韦明德的求情,纪沉鱼都不知道,以她想再见许王,许王不会客气。都干了什么呢?比如卷马逃走,比如送个美人给他。比如他很没有脸面。纪沉鱼嗤之以鼻,认为许王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走了,而是他失了脸面。
古人重视脸面,高于一切。
被发现时从水边被带过来并没有走太久,现在过去也不远。公主寝宫本就临水,从走廊路上走,绕得还远。纪沉鱼不管什么路,一概踩之,中间躲过一队上夜的,他们高挑灯笼很好认。遇到两个暗哨,惊问:“谁?”
见眼前女子亮一亮相,他们放出来:“公主?”
“我睡不着看梅花。”纪沉鱼大模大样的吩咐他们:“你们很勤谨,很好,别处再去转转吧。”两个人露出感激,悄无声息走开。
水边,终于在眼前。一带清流弯曲着,对面是熟悉的树林,是自己呆过的地方。另一处,也是树林,她不认识。才在水边站定,就见到一个人。对面树下,高大的杜莽客对着自己笑,因为树林暗,笑出来一嘴白牙,再加上他的笑和别人不同,是嘻嘻着顽皮,纪沉鱼火冒三丈的认出来!
她手一指,意思天杀的,你等着瞧!又用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很是威胁,意思是,你要敢喊人,我把你宰了!
杜莽客以为和他玩,忽然想到这位“麻麻”要搜自己的糖,转身一溜烟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