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船上关了徐先生等人,不是说就不能再行诱敌,这计策还是能用的,只须再多找几条船也就是了,但爹爹终究还是没这么做。”
“照我猜测,还是他这个人心里实在不肯东躲西躲,输到不成模样来诱敌,他咽不下这口气。张伯父是文人,只求计策能有成效,不会顾忌这么多,爹爹与石叔叔终究是武人,又威风了那么多年,想法自然跟张伯父不同。”
“再一个呢,他也不想将整个乱人盟拖入苦斗。在他心里,始终都觉得用强力打服乱人盟的兄弟替自己出力,以图跟赵宋皇帝为难,重建大周,已然很对不住他们,不该再拖着他们去死。当然了,那些江湖好汉们只会说他还是有私心,不肯耗尽乱人盟,让别的家派白白捡了便宜。”
桂红莜道:“不让别人白捡便宜,这不是应该的么?凭什么别的家派就能抄起手等着看笑话,任由乱人盟的人死光死净?”
瞿灵玓道:“还有就是,没藏飒乙并没有一拥而上杀过来,而是一步步用软招紧逼,他稳得很,就算想用苦情诱敌的计策,也不太能用得上。总之,爹爹没有照与张伯父商定的法子行事。张伯父回夏国了,石叔叔向来不惯跟爹爹争竟分辩,他又跟爹爹是一样的性情,也不会劝阻他,吴叔叔能劝几句,只怕也劝不过来,更何况吴叔叔也未必会劝。我就更不必说了,这等大事上头,爹爹不会听我的。”
“爹爹跟石叔叔故去后,我又跟吴昊叔叔重提起这事,吴叔叔说,没藏飒乙眼前是步步紧逼,绝不轻进冒进,想要诱敌围杀,着实不容易。我再劝,吴叔叔就说,苏夫人桂姑娘这等女子都能出手相助,他实在行不出这种先诱敌而后沉船烧船的计策,他还是要脸面的。从根底里起,他还是想穿到没藏飒乙后面去杀去烧,以为这也能奏效,也更快意,胜的也更体面。吴叔叔说,只要用心谋划,在陆上照样也能设伏杀了没藏飒乙,不必定要到海上去。”看书窝
桂红莜道:“他说的也不错啊!”
瞿灵玓道:“我觉得,还是将没藏飒乙诱到海上最有把握。船上有徐先生会使毒,更有各种机关埋伏,说不定不用弄到沉船烧船,就能活擒了这个贼子。”
梅占雪道:“瞿姑娘,请你你跟我说,怎样才能联络到海船。我明天就往东走,引崆峒派的人到海里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楚青流道:“不行,这样太过凶险。”
梅占雪道:“我不怕凶险,只怕不凶险。我爹爹,我哥哥,既然敢开镖局子,原本就不是胆小怕死的人,可是在襄阳城里他们眼见我被黄长波劫持也不敢出手解救,明明自己手里有刀,被人用刀割伤也不敢动手反抗,这全都是因为镖师们很难与崆峒派斗,家属又太多,才不得不小心下意跟崆峒派同旋。这份苦心,就算有人能识得,必定也不多,更多的人只会骂他们胆小怕死。我若能把没藏飒乙引到船上去,就能叫人知道,江陵梅家并不是胆小怕死的人,我就是因此死了,也是快活的。”
“再说了,不去东边海里,我又能去哪里呢?跟你们往西去,黄长波就有了寻事的借口。去江陵,去襄阳,难免还要跟他们碰面,叫我爹我哥为难。我一个人四处游荡就不凶险么?黄长波那个人,因我受了那样的折辱,吃了那样一个闷亏,绝不会轻轻就放过我,必会要找我的事。她说从此不跟我为难,不跟开南镖局为难,这话我绝不相信。我只能去海里找大哥,也只有去找大哥才最万全。崆峒派的人跟着我,他们想借我带路,见不到船,上不了船,他们就不会下手杀我,我去东边海里,并没什么凶险。”
楚青流道:“你是否凶险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其三,你全都没细想到。这个诱敌的计策,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最后一点手段。照张元先生的设想,是让乱人盟的寻常兄弟先去送死,瞿先生石总持他们这些高手都还是在的,实力还是在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引动没藏飒乙跟追。也只有这些好手还在,到了船上,才能合力擒下没藏飒乙。”
“眼下情势不同了,船上只有苏夫人跟大哥两人。这两人未必就比不过瞿先生石总持,终究还是太弱。万一没藏飒乙真到了船上,苏夫人跟大哥抵敌不住,因此有了意外,这责任太大,没谁能承担得下。不行,我不能答应。苏显白大侠的夫人,倘若因这个诱敌计策亡命海上,就算最终能杀了没藏飒乙,咱们也必落到人人唾骂,自己心里也难安稳。更别说还有徐先生这个世外的人了。”
瞿灵玓道:“师兄,当日在长风沙镇上,教训呼衍除的时候,苏夫人说的话,你都还能记得么?”
楚青流点头道:“大意都还记得,怎么样?”
瞿灵玓道:“我记得苏夫人先拿望海庄作比,又拿自己的沂山草院作比,将没藏飒乙骂作古往今来少有的恶徒,还说对他们唯有多杀。可见苏夫人自己心底,跟没藏飒乙已是两不并立了。如果苏大侠在,师父也在,面对没藏飒乙这种恶徒,他们必定也会联手抗拒,死而无悔。”
楚青流点头。
“对抗没藏飒乙,为的不是乱人盟一家,也不是开南镖局一家,也为的是义血堂,为的是妙乙观,甚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