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敲数下,老道人匆匆做个收势,急急将那本书收入怀中,推琴而起,两步来到楚青流跟前。左足足尖连挑两挑,楚青流只觉得两只手腕一阵酥麻,劈柴也已飞到了老道人手中。
老道人手执劈柴,一言不发对着楚青流劈头劈脸就打,全然不管不顾,好在他只用本力,未着半点内劲。
打到五六下,他住手不打,骂道:“好狗贼!你也敢来消遣你家道爷,你也不想想看,我邱理因可是好相与的么?你不在家里老实呆着,非要游魂撞尸,跑到咱们衡山来,带累的你爷爷连觉都睡不成,闹的阴阳颠倒。这也都罢了,你还要坏我的大事,这可饶你不得。”说着又连打数下。
楚青流也来了气性,笑道:“大事?你能有什么大事?和尚道士,不耕地吃白饭,不织布穿好衣,都是人间的蛀虫,闲下来,还要干点歪事消遣。要说歪门邪道我信,要说大事,你当我是傻子么?”
邱理因怒道:“你知道什么!道爷我岂是那班俗道可比?这许多年来,我南跑北奔,不知道吃了多少辛苦,受了多少难为,这才寻到这本《炎黄对阵之曲》。”
楚青流道:“辛苦为难之外,恐怕损阴伤德的事也未曾少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跟眼前这个道人为难,只觉话已出离喉头到了嘴边,不说不快。
邱理因又是猛打数下,说道:“昔年有位前辈,曾追随黄帝脚步,亲临战场,奋勇冲杀,杀敌无算,终于帮黄帝打服炎帝,这才有了我华汉一族。这人功成身退,专意研习音律,以乐记事,创制下这套《炎黄对阵曲》,可说是无所不包的天人之作。”
楚青流读书不多,也知道炎黄之事缥缈虚幻,则这炎黄对阵曲更是牵强无稽,眼前这个邱理因只怕是疯魔了。
邱理因道:“我曲谱到手,自知技艺浅薄,不敢唐突了先人,这才先行虚抚,要待熟习后方再实操,恭聆仙乐。哪知道,哪知道你这个小贼竟会坏了我大事!”
楚青流道:“我烧了你的谱?还是摔了你的琴?”
邱理因呸了一声道:“烧谱摔琴?凭你也配?”扬手又是一阵猛打。至此邱理因已打了三四十下,劈柴上满是拐节木刺,楚青流浑身上下已然血迹斑斑,衣裳也扯破不少。好在邱理因只挑皮粗肉厚处下手,还能避开脑门心口等致命之处,也未用内力。
邱理因喘息一番,回头喝了两口茶水,说道:“正当我心神俱醉,深得古人遗意之时,你这小狗偏偏用劈柴敲了那么几下,这种俗流之音乘虚而进,直入我的心脑,是再也抹除不去的了。从今而后,只要我操习此曲,心间耳间都会响起你这粗陋刺耳之音,这曲谱算是就此废了,这可怎么好,怎么好?”似乎很是惊慌。
楚青流不解音律,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笑道:“那是你自家琴上功力不够,却还要来怪我。我那几声敲打若真有你说的那样神效,则以后你不单操演这《炎黄对阵曲》时会听到杂音,就算再奏别的曲子,也会有此杂音。哪怕不抚曲子,耳中心中,也会时时有此杂音。”说的恶毒已极。
邱理因呆了半晌,说道:“是么?”闭眼摸摸心口,用手指压压耳根,叹道:“还真是这样,还真是这样!”说着,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下。
楚青流没想到自己竟能无意说中,更没想到他会痛哭,一时无言。
邱理因另换过两根粗壮劈柴,互击两下,说道:“既如此,咱们也就都不用再活了。咱们妙乙观是清净地方,不许随便杀人,我只好先活活打死了你,找人验了尸,说你逃跑拒捕,被我格毙,再将这柴房清理干净。诸事完毕,便会留下字书,讲清原委,再自杀了给你抵命。咱们两人,必是前世的对头冤家。”
楚青流缓缓道:“你何不将我带到观外荒山里再动手?也省得你打扫地面,你还是怕我趁机跑了。”慢慢伸入怀中,去取梅家红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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