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方丈倒地时,眼睛一直望向一个方向——那便是清缘藏身的围墙顶处。
他看着清缘一天天长大,从学走路到会说话再到能跑能蹦,他都陪伴其左右。
就算清缘五岁以后,慧空再也没有常伴于他,但这位老者仍是偷偷关注着清缘。
他的整个生长过程,慧空都看在眼里。
可刚才那一眼,便是此生最后一眼。
清缘只觉此时的心,像被绞碎了,腥稠的血液涌入嘴中,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比死了还要难受。
他抿紧了唇,垂下头看了空庭中铺满的尸体以及被烈火烧得所剩无几的安国寺,一滴晶莹的泪儿悄无声息地落下,打落至青瓦之上。
但如今,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得逃离这里!带着用安国寺全部僧侣性命换来的木盒离开!
清缘擦了擦眼角的余泪,小心翼翼地从宽厚的围墙上跃下,双脚落地后,他便用双手紧紧搂住怀中的木盒,生怕它出了半分差错。
随即,他大步迈起腿就朝山下跑去,可却突发了一件致命的意外!
因天色昏暗,清缘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大石,狠狠摔了个大跟头,手肘和膝盖处,都摔得血肉模糊。
可清缘来不及喊痛更不能停下来歇息,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拔起脚步便一瘸一拐地跑去。
不过刚才的动静,还是被寺院内五感敏锐的女子听见了:“外面有动静!快随我出去看看!”她话还没说完,便双脚轻轻踏地一落,凌空飞起,向围墙处跃出。
闻声,那些黑衣人们紧随其身后,有的破门冲出,有的倒翻出墙,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
于其中,不难看出,这群歹徒身手极为敏捷,想要追赶上清缘,简直是易如反掌的小事。
奔跑在前方的清缘,也感受到了危机的到来,他微微侧过头一瞥,只见一袭红衣正紧随其身后,穷追不舍。
清缘见状,便更加卖力的狂奔起来,只觉身上的疼痛已感受不到了,可心里,却乱作一团。
糟了,是那群歹徒,他们追上来了!我该怎么办……
生长在安稳之地的清缘,自小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面对这突发的困难,一时间,竟是没了头绪。
他只得拼命地跑,如奔腾不息的江河般的跑,唯有这样,才能存在一丝生机。
可老天爷偏偏喜欢与他作对,不但断了他的路,还遭身后人追赶了上。
此时的他,宛如一只弱小的白兔,被一群饥饿难耐的野狼团团围住,它们就等着头狼的一声令下,上前扑咬,将他撕成碎片。
“他奶奶的,怪不得我们搜遍了整个安国寺,甚至连那座古塔都寻觅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东西,感情还那个老秃驴把东西给了你!”
那名被称为“影”的黑衣人奸笑着朝清缘走进,边说着口中粗语,边挥动着那把沾满安国寺僧侣鲜血的刀。
可这时,那名女子开了口:“影,退下!”她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冰冷的声音中尽是不容反驳的强劲。
“是,少主。”任凭影再怎般狂妄,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
“我知道你手中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女子踱着步子慢慢向清缘靠近,“只要你交出来,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
她的这句话,说是与清缘做交易的筹码,更不如说是命令来的准确。
从始至终,清缘都不曾回过头,一直是以自己的后背对着他们,因为他不想看到他们丑陋的面孔,那只会让他愈发愤怒!
眼下,清缘已经无退路可言,前方是潮海拍打的断崖,后方则是灭他全寺的歹徒。
可他并未犹豫,果断的选择了前者。与其遭其手刃,倒不如勇敢一些,来个自我了断,就带着这个木盒,一起坠入深海。
还没等身后女子反应过来,清缘便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奋力一纵,跳下崖去。
他出人意料的果断决绝,不禁令身后人群哑住了口,好似等待他的不是死亡,而是又一次的新生。
“咚——”仅在几秒过后,绝对响耳的一声入水声便回荡在了广阔的海面上,激荡起的水花是他生命的最后象征。
“糟了,这小和尚跳崖了!”影凑上前俯瞰,只见这险峻的断崖高不可测,一时间吓得忙缩回脚,“少主,从这跳下去……必死无疑啊!”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入水中,别说是一介血肉之躯的瘦弱和尚,就算是他们这种武术高强之人,也难逃一死。
“人死了,东西还在,下去搜。”女子的脸上仍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天生来,就不存在喜怒哀乐。
她自行向一侧走去,狂啸的海风猛烈刮起她暗红的衣角,同时也将她高高扎起的发吹乱,可却吹不弯她的脊梁,她始终是坚挺着身姿。
紧接着,她的属下们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不一会功夫,便消失的彻底。
白鹫山,重回了寂静,遮挡皎月的云雾渐渐散去,断崖处那狂躁的烈风不再放肆。
就连吞噬了清缘的这片汪洋大海,也停止了喧嚣。翻滚的浪花归于沉睡,任由月光洒满它的周身。
而渐渐沉入海底的那名小和尚,一直将怀中的木盒搂得生紧,他把此物,看得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此时,九霄云层上的姻缘阁中,喝着琼浆的仙人正用花语镜目睹着这一切。
“小和尚,倒是个性子刚烈之人。”月老抚衿擦拭去嘴角溢出的酒,双手一挥,将花语镜收回衣袖,身子朝右一侧,便从小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