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聂尘想明白,岸上的疍家人已经爆炸了。
好像很有纪律性的军队,本来和谐安好的场景瞬间变成了紧张急迫的备战,小孩和老年人利落地收拾着地上的家伙什,奔着停泊在岸边的船上遁去,所有的男人和健壮的女子纷纷操起鱼叉、木桨、棍棒等一切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朝报信的人涌过去。
报信的几人被围在当中,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疍家人围了个里外三层,人群里不时爆发出愤怒的吼声。
聂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客家人为什么要打过来?
这里可是大明的疆域,有官府管着的法度之地,看这架势好似客家人组成了军队要攻过来啊。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小径湾这片疍家人的聚居地就聚拢了上百号拿着武器的男男女女,不时有零落的人从船上跳下来,加入进去。
人群里围成一个圈的时间没有过去多久,随着几个愤怒男声的鼓噪,疍家人一齐发出嘈杂的叫喊。
“走、走、走,同去同去,欺负我们疍民无人么!”
“大伙儿一齐上,我们疍家人低贱是低贱,可也轮不到客家人打骂!”
“说得对,小径湾那边的村子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大家跟着去!”
不少人呼喝着,大叫着,附和着,在几个领头的壮大男人带领下,呐喊着向岸上走去,群情激愤,喊声震天。
聂尘倚靠着船上的乌蓬,吃惊地瞧着,不过也只是看着而已,这不关他的事,犯不着去管,再说以现在的情况,他也管不上。
有两个人从人堆里挤出来,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跑过来,待得他们跑到近处,聂尘才发现,居然是明亮、明光两兄弟。
两人跳上船,话也不说就朝船舱里钻。
聂尘忙问:“你们做什么?刚才岸上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顾不得回答,明亮一头钻进舱室里去了,明光则在前甲板上拿起用来撑船的长篙,掂在手里甩了甩,硕长的竹篙差点戳中聂尘的脸,他却摇摇头,放下去又去拿沉重许多的船桨。
聂尘心头发毛,用这玩意儿打架可是要死人的,他顾不得肋骨处吃痛,一把抓着明光的手喝道:“拿这些干什么?小孩子家家莫要跟着去打架。”
“谁是小孩子家家?我十五岁了。”明光瞪眼:“我和我哥十岁上头就跟着大人去打架,你晓得什么?”
“呃.……”聂尘一窒,心想疍家孩子这么彪悍吗。嘴上道:“岸上怎么了?刚才那些人去哪里?”
“我们疍家人去小径镇卖鱼的人被客家人围了,要我们交坐地钱。”从船舱里出来的明亮回答道,他的语气无比的愤怒,从字眼里迸发出来的火焰几乎可以撩烤聂尘的头发:“这是欺负我们疍家人啊,族长要带我们去讨个公道!”
“坐地钱?”这名头聂尘头回听说,听起来似乎很霸道,难怪疍民会抓狂。
但他还是牢牢拉着明光的手,劝道:“这事大人自然会去处理,你们还小,不要去,刀枪无眼万一伤着了你娘你姐怎么办?”
“我娘和我姐都在小径镇上。”明亮手里居然拿着一把有些锈迹的长刀,真不知道这把刀平时放在哪里的,聂尘在船上住了一天居然一点没发现:“她们也被客家人困住了,我俩要去救人!”
“什么?”这回轮到聂尘叫起来了,他惊道:“你姐也在镇上?她也是去卖鱼的?”
“当然,不然你哪来的米粥喝?”明亮从聂尘身边侧身而过,跳向岸上站稳了,回头喊道:“快把我弟放开,我们要走了!”
聂尘依然撒手,不过不等明光跳下船,他却按着这小子的肩膀,先一步跳了一下去。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待他落地之后,就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弯下了腰,嘴里不住地抽着冷气,嚎叫起来。
“呜呜呜,痛痛痛!”
明家兄弟面面相觑,看着呼天喊地的聂尘不明所以,不知道秀才这是要干啥。
明光蹲下身子,把抽抽的聂尘扶起来:“叶秀才,你要干什么?”
聂尘咬牙切齿,因为疼痛而满脸通红,只听他忍着痛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明亮皱眉:“一起去?你这样子怎么打架?你会打架么?”
“我不打架,我去看看。”聂尘喘息了一阵,直起身子道:“看看你姐……和你妈可有危险。”
明家兄弟神情古怪起来,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聂尘忙道:“受人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叶真熟读圣贤书,可不能做那没有良心的人,打架虽然我帮不上忙,但出出主意却是可以的。”
“真的?”看他说得真切,本有所怀疑其动机的明家兄弟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我说什么也是个读书人,打架这种会招来官司的事带我就对了。”聂尘振振有词,发自肺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都顾不得,就可见我的真心,别在这里啰嗦了,快走快走,迟了怕要坏事!”
明家兄弟闻声也着急起来,一个提刀一个持桨,急忙撒腿就跑,聂尘拉着明光的袖子,叫道:“扶我一把!”
明光嫌弃地放慢脚步,只好和哥哥返身扶着聂尘的胳肢窝,拉着这个累赘一起走。
三人步履蹒跚,一路疾行,追着远去的小径湾疍民们的脚步朝大路上奔去,聂尘心里挂着明月安危,一时之间居然也不觉得伤处痛得厉害了,勉强能跟上明家兄弟的步伐。
而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