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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鸿爪何年识旧痕

“学弟?”

孙元起脑袋在一瞬间有那么点绕不过弯来:自己有多长时间没被人用“学弟”称呼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貌似还是唐国安来找自己的时候吧?

想到唐国安,孙元起忽然醒悟过来,试探着问:“您也是耶鲁毕业的?”

“不错!敝人詹天佑,字眷诚,光绪七年(1881)毕业于耶劳大书院雪菲尔德理工学堂土木工程系。”面前这位个子不高、胖墩墩的中年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旋即又说道:“当日毕业的情形仿佛就是如此,只是一转眼已经二十多年过去,再也没有看见过这般的典礼。如今重温旧梦,不免慨叹时光荏苒啊!”

在清代,中国习惯把“耶鲁大学”翻译成“耶劳大书院”,入乡随俗的孙元起自然听得明白。

詹、詹天佑?

孙元起满脸错愕:原来面前这位一团和善的中年人,就是有“中国铁路之父”、“中国近代工程之父”之称的詹大牛?

“学长好!”孙元起马上恭敬地抱拳打招呼,“您来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前去迎接。刚才冒犯,真是失礼之至!”

詹天佑不以为意:“倒是敝人来得有些唐突!”

孙元起真心实意地说道:“久仰学长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来来来,到我办公室里慢慢聊。”

“敝人也是久仰学弟的大名啊!”詹天佑大笑。

说话间,两人携手揽腕进了校长室。看孙元起忙着倒茶,詹天佑四下打量着素净的办公室:“学弟的办公室倒是整洁,确实是理工科出生者应有的气象。”

孙元起转过身,给詹天佑端过一杯热茶,笑着解释道:“对于书画艺术,我是门外汉,不懂得欣赏,别人相赠,我都什袭珍藏,一方面是舍不得挂不出来,另一方面觉得挂在这里也是浪费。至于各种书籍,竖版的我是不耐烦看,也就懒得摆,需要时候再去图书馆翻阅。如今这屋里,只有叔祖父给我的一套十三经和一套《四书章句集注》,累了的时候翻翻。其他都是些从欧美淘换来的学术书籍,写论文、编教材的时候用得上。”

“学弟倒是坦荡!”詹天佑啜了一口茶水,又赞道:“嗯!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应该是雨前龙井吧?好茶!好茶!”

孙元起喝茶品不出好坏,只是觉得此茶异常清新,日常用得多些:“这茶是学生送的!学长要是喜欢,等会拿点回去,反正我喝好茶就好比牛嚼牡丹一般,纯属暴殄天物。”

“好!”詹天佑也不多推让,端是爽利。

记得三四年前给他写信的时候,他在支持恢复萍醴铁路工程,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北京。当下便问道:“学长什么时候到的北京?”

詹天佑放下茶盏:“今年三四月间就到了北京,本来想来拜访的,结果听说你升任翰林院侍讲学士,奉旨到西北考察去了,只好等些时日。这不,一听你回来,就急吼吼地寻了过来!”

孙元起听出一点意思来了:“学长有什么事情?但得我能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

詹天佑闻言大喜,抚掌赞道:“好,不愧同出自‘光明和真理’的校门!有学弟您的帮忙,大事可定,我无忧矣!”

听他这么说,孙元起反而一头雾水,便询问道:“还不知学长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看我心急的,都忘了告诉学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詹天佑拍拍脑袋,这才慢慢向孙元起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近年修建关内外铁路(即京奉铁路),经费略有盈余,于是在两个月前,兼任督办铁路大臣的袁项城宫保奏请筹建京师至张家口之间的铁路。

“袁宫保此议修建前往张家口的铁路,并非一时兴起,乃是老成谋国之见!张家口在居庸关外,地当京师西北,为华北通往内外蒙的要冲,南北旅商来往之孔道,向来为兵家所必争,乃是北疆重镇。故而京张铁路就有着重要的经济价值和政治价值。

“谁知修建铁路消息一传出,英、俄两国就为争夺修路权闹得不可开交。***人雨宫敬次郎也上书袁宫保,说什么中国人无力修成此路,不如聘请***技师较为稳妥。几个列强相持不下,最后没办法,只好签署协议,先让我们自己修这条京张铁路。

“其实,这个协议暗藏着他们的如意算盘,就是他们吃定我们中国人没有能力来修这条铁路,存心想看中国人的笑话,最后我们还得回来乞求他们帮忙。袁宫保也主张自己修建,于是京张铁路总局和工程局在月前成立。在袁宫保的保举下,任命陈平叔为总办,我为会办兼总工程师。

“我受命以后,亲率工程队勘测定地形,发现京师、张家口之间,中隔高山峻岭,土石工程量极大,还有7000余尺桥梁,路险工艰为他处所未有。尤其是居庸关、八达岭一带,层峦叠嶂,石峭弯多,在我国已经修建的铁路中,以此为最难。即便是在欧美,此等工程也是极端艰巨的!所以,有些外国人声称,建造这条铁路的中国工程师恐怕还未出世。

“我心里是憋着一口气,决定排除万难,也要把京张铁路修通的。可是政府拨款有限,工期紧迫,加上袁宫保又力主自修,要求不用一个洋工。所以我只好来求助学弟您了!“

孙元起这才明白,原来奠定詹大牛赫赫声名的京张铁路现在才可使修建。随即又有些困惑:“学长,修建铁路不是需要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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