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柴房地下的石道里,朱煞发出声声凄厉的吼叫,她用两道白袖推着石墙上的水蒸汽,把那些水雾聚成一堆,又拂袖让它们顺着石墙滴落。嘴里呜咽有声,想着在此石道内见过亭亭玉立的钱思语,朱煞心中百感交集:“孩子……若当年我的孩子不死,如今也是这般年纪了。都是你,是你这狠心的妇人夺我性命,害死我与我的孩儿。”她又是凄厉的一声吼,飘出石室直上钱府柴房。
喜鹊单手托盘,另一手扯了扯衣服,抬头望天:“明月当空,都没到二更天,这夜咋这么寒呢,不知道秀需不需要添床薄被。”她自言自语的经过柴房,转入后院的厨房。朱煞待她走远,飘往钱思语的闺房,立在窗外听着钱思语的呼吸声,这一呼一吸之间并不平缓,像是患病之人的喘息,起伏很大,光听呼吸便觉得此人换气之间极为难受,朱煞转了转脑袋,半卷书说过守善者得超生,及时收手,打消害人之心,还阳可能还有希望。我若取她身体必将害她性命,她若也执此一念,不报此仇誓不投胎,岂不是冤冤相报,没完没了?朱煞扁了身形从门缝中挤入房内,飘到钱思语的床榻前,叹道:“可惜了一副皮囊。”她俯身,黑发垂面,贴近钱思语的脸庞吹着阴风,钱思语伸手挠了挠脸蛋,越挠越冷,睁眼看到朱煞,便吓得失声尖叫,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劲头,一咕噜从床上爬滚到床角,抱着双肩,又伸手不停的扯住薄被往自己身上包。
朱煞无表情的脸对准了钱思语,声音里却饱含笑意道:“你怕我?咱们打过几次照面,也算是彼此熟悉了,我真有那么可怕吗?”钱思语不停的吞咽口水,仍觉得喉咙干痒,狂喘了几口气还是发不出声音,往床角上蜷缩起身体,再继续蜷缩。朱煞玩心大起,慢慢贴向床去,靠近钱思语。钱思语扭头摸过绣枕作势要丢她,露出了枕下潘小溪所画的镇身符,一道黄光泻了出来,直射朱煞。朱煞一惊,飘离床边数米。
钱夫人闻声而来,推开钱思语的房门,正好站在朱煞身后。她望着眼前高大飘忽的白影喝道:“哪里来的许,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在此作祟。”朱煞未回头,嘴里冷哼一声,身形又拉长了数倍,白衣底部铺满了屋里的土地,脑袋却顶上了房梁,她扭曲着身体绕了横梁一周,好像就当自己是一块白绸。钱夫人抬头看不见朱煞的脸,低头却发现地面上的白衣变作数条白绫,往她的脚上缠来,不由得后退几步,继续喝道:“休要胡来!速速退去!否则我让你见到了棺材也照样掉不出眼泪。”朱煞笑道:“哈哈哈。常言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可算是又想起这句话啦,我看大姐和十六年前相比,依旧青春焕发,风韵犹存,记性一定更胜于当年,你曾经说过要让我朱煞见到了棺材也掉不出眼泪,把我和我的孩儿一并送上了黄泉之路。如今妹妹我倍感孤单,怎敢忘了劳心费力的姐姐,不如你我姐妹同行,免去黄泉路上的孤寂,不知姐姐准备好了没有?”钱夫人退向房门抬头道:“你,你是羽娘?”
朱煞从大梁上露出脑袋道:“妹妹这副模样,姐姐还满意吗?这不就是姐姐精心策划,费尽心神想要的吗?”钱夫人两腿一软,扶住房门,发出一声受惊吓后的怪叫,她立刻板起脸来,故作镇定道:“人鬼殊途,如今你贱为鬼魅,又回来做什么?你以为老爷还能眷恋你这副尊容不成?”朱煞瞬间缩了身影,从梁上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出现在钱夫人的眼前,直视着她的双眼道:“我找夫君做什么?我来找姐姐的,你9我眼来9我孩儿!”钱夫人手一松,跌坐到地上,她哆嗦着想爬起身来,朱煞脑袋微昂,逼视钱夫人片刻,回头望向钱思语,钱思语已惊得伸长了脖颈,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娘亲,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个恶毒的妇人,深深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口气上不来,她圆睁双目,直挺挺的歪向床内,晕了过去。
钱夫人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身来,朱煞猛的一回头,被撒上一袋符灰,她痛苦的嚎叫着,在屋里乱飘乱撞一番。钱夫人抖着手里的锦袋,高声笑道:“羽娘,你斗不过我的,十六年前你斗不过我,十六年后你也别想斗过我。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你迷了当今皇上也就罢了,偏偏管不住自己,你这水性杨花还要继续来迷惑我家老爷,我就是让你生不如死,死后不得超生,哈哈哈。你当真以为我惧怕于你,打出娘胎我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我告诉你,扎你右眼的金针那可是金符所化,镇你三魂,左眼的符灰封你七魄,就算你回到钱府又如何?你能奈我何?你这雕虫屑怕是金针里逃出的一魂作祟吧,想当年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皇上的龙种你怎么怀不上啊?就偏偏那么凑巧能与我同时怀上老爷的骨肉,世间哪有妻妾同时怀有身孕的巧事?夫君都能更换的贱`妇,谁又知道你背着老爷都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朱煞忍痛叫道:“原来自打我踏入钱府,你就处心积虑想置我于死地。临盆前夕你差人送泻药粥却说它是催生粥,说是钱府中的规矩,产妇必须服食,我信以为真。我强忍腹痛只为顺利诞下孩儿,可我料想不到你,你竟会不顾自己产后的虚弱,来我房中害我性命。”
“是,你想在钱府与我同时生产,也不掂掂自己值多少斤两,我岂能容你在钱府诞下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种,为了老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