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伶枯坐了一日,不吃也不喝。
如今还能有比此时此刻更糟的情况吗?云洛身居天牢,前路未卜;久子玄战死,从此阴阳两隔。她静静思考了一整天,知道从此以后自己无需再抱任何希望,没有希望的人生反而能让她了无牵挂地做一些事,什么都可以豁出去,什么后果都无所谓,什么的结局都会比眼下来的好,哪怕自己亦随他死去。
她撕碎了那封无从投递的信,也好,那封信本就会让彼此难受,既然他注定要死,就带着过动听的承诺,记忆中的她至少坚定地爱着他,不会背叛他。
这就够了。
她知道,即使他已经死去,她也会坚持去思念他,那是她活下去的仅有动力。如果未来有可能离开皇宫,她想一个人走去南疆,循着他走过的路,去看他看过的雪山,去摘一朵他闻过的花,哪怕那时的她已经垂垂老去,哪怕那时的她只有一具残破的身躯,她爬也要爬到南疆!
——久子玄,你等着我!——
那是她的信念。
千鹤从得知久子玄战死南疆的消息后就一直在哭,她伺候了他整整八年,就算是对他毫无感情也如同亲人一般朝夕相处,密不可分了,更何况久子玄是个多么仁善的人,他对她也从来都照顾良多,千鹤怎么会不念着他的好。
千鹤已经哭了很久,她的眼眶又红又肿,她哑着声音说道:“伶儿……三少爷有没有说四少爷是怎么死的?”
“他是战死的。”千伶没有哭,她已然流不出一滴泪,过去的十四年她流过很多泪,可这最悲痛的时刻,她却沉静地有些反常。
千鹤绞着手中的手绢喃喃自语:“他怎么会战死……他的武功这么好,怎么可能被轻易杀死呢!”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惊叫一声,“会不会,这根本不是真的?!”
千伶依旧眉目不动,淡淡地说道:“四少爷说了,全军都亲眼目睹他战死了,现下久府都设好灵堂了。”
千鹤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意识到久子玄是真的死了,哀恸地哭道:“呜呜呜,老爷不知该有多难过,这下久家后继无人了,谁都没有四少爷优秀啊。”
她的话突然提醒了千伶,久家手里有不少兵权,现下都是云业的势力。如果久家的家主变成久子瑜,那么这些势力瞬间都变成云洛这边的了,这实在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当然,现下她要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千伶提前一日就搬进了蕙然宫,据说蕙然宫已存在二十年有余,当年云厚颇费心思命人赶着工期而建,可建成了以后却空置了这么多年,平日里只有几个宫人照看着,因此外界对这宫殿的用途猜测纷纭。
不过,终是二十年过去了,就在人们将要把它淡忘的时刻,新晋的伶妃娘娘居然就要住进蕙然宫了,且听说这位娘娘家世背景全无,年纪也才十四岁,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