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这六年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人,千伶也终于忍不住落泪,却任由它们滴滴滑落,就让它们去祭奠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神医村,去慰藉那些无辜的灵魂,去追忆那些纯真美好的小时光,去埋葬那些不堪入目的真相。
那遮天蔽日的茫茫原始密林里,某一棵古老的银杏树上,也许千年以后仍镌刻着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常江与千伶永远是好朋友”。
世事无常,谁能预料?
当夜,千伶独自坐在蕙然宫的湖边吹着凉凉的风,常江活灵活现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要不要,去屋顶上发呆?”
转头一看,一身墨色的云洛置身在这浓重的夜色里,与粼光潋滟的水面相映成辉,就像一副清幽恬淡的意境画。
千伶用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着他,含笑道:“要。”
屋顶上的风也更大一些,两人静静坐着沉寂了很久,千伶缓缓启口道:“哥哥去看过常婶了吗?”
“是。”云洛的语气平静无波,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她会猜到他去看过常婶。
“常婶还好吗?”
“嘴里一直在叫阿江,应该是想见常江了。”
“宅院已被没收,常婶现在住哪里?”
“住到我之前给他们安置的小院里去了,我派人照顾着呢,你放心罢。”
“嗯,常婶她总也是无辜的。”千伶不会忘记当年的常婶告诉自己无须生分客气,尽管把神医村当自己家时那和气温善的笑容,转眼数年,她却已经失去了家园丈夫孩子,甚至落得疯疯癫癫。
云洛从常婶的胡言乱语中也依稀分辨出一些头绪,想到千伶今日刚去见过常娅,没等她提起便先行问道: “神医村灭村之事,究竟是不是常娅所为?”
千伶沉沉地叹了口气,“不是。”
云洛眉梢一挑,沉声问道:“那便是常江了?”
千伶便将常娅诉说的有关神医村的故事原原本本跟云洛讲了一遍,她说的很慢,甚至比常娅讲的还要慢,似乎一边在讲,脑中一边在勾画出每一个场景每一个人的表情动作。如此讲完,她似乎也感同身受了这场劫难的始末,而始作俑者竟是她最为信任熟悉的常江,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一切的一切是常娅所为。
云洛并未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只平静地说道:“常娅说的,也许都是事实。”
千伶低低地“嗯”了一声道:“我也这么认为。”想了想,她又问道:“你说常江为何要这样对我们?”
“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自然极为惜命,见我被押入天牢,觉得跟着我必然是前景惨淡,那个时候我确实没有五哥有希望。”云洛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映出了一整片绚丽的星空,他望着天边的方向定定出神,语气如水一般清冷淡然。
“所以,常江才这么反对你娶常娅,他害怕你的势力会越来越强。”知道云洛的性子极为压抑,哪怕是愤怒悲伤也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千伶侧着头注视他,试探地问道:“哥哥可是在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