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千伶与久子玄约在梵音院的日子,他们见面的地方正是伶台,梵音院本就下人很少,这个地方更是鲜有人来往。而千伶总觉得这里熟悉且亲切,因此对这里颇有好感。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
千伶换了一件藕荷色的散花百褶裙,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看起来娇嫩灵动。她走到那棵他们经常坐着的树下时,久子玄已经站在那里了。依旧是淡雅的白色锦袍,在不远处侧对自己,却好似立于尘世之外,干净的像是一支纯净未染、典雅高洁的雪莲花。他正静静的看着一片树叶,轻轻的蹙着好看的眉,像是在想一些繁杂的问题。一片落叶回旋飘舞,最后像是得愿以偿的落在他肩上,也没能惊醒他深深的沉思。他的眼眸像是下过雨的清晨,清冷孤寂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像是被一夜暴风雨打落的花瓣。
“在看什么呢?”千伶说得很轻,声音却如同山泉溪水般突然打破了周遭的静谧。
久子玄闻言慢慢回过身来,这一转身像是惊动了如水般婉转流动的美好年华。十八岁的久子玄已然长成衣袍如雪,缓带如风的翩翩男子,长身立在千伶面前,显得她格外瘦小。
“我是在想,”久子玄轻轻牵动嘴角,瞳仁中却只有浅浅的悲凉,“你只两年,便要离府了。”
“还有两年呢!”千伶心道,他可真不是一个乐观的孩子,“我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就算我以后真的走了,也会回来看你的呢!”
“朋友么?”久子玄喃喃自语,像是在思索朋友的含义,却一点也没有展颜开怀。
“少爷这是觉得奴婢没有资格与你做朋友吗?”千伶一双眼睛笑得像是弯弯的月儿,拉着久子玄一起坐到了树下。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久子玄淡淡一笑说道:“过几日我便又要赶赴关外,你独自在府里也尽量少出寒草园。”
千伶听了,不禁有些惆怅,黯然说道:“又要走了吗?”
这五年来,久子玄跟着久腾出战数次,长的数月,短的也要数周。
久子玄不舍地注视她,轻声细语说道:“嗯,这次就我一人前去,可能需要两三个月,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让千鹤多来陪陪你。”
“没事的啦!”千伶知道他指的是府里最近诡异的事情频发,府里上下人心惶惶,关于神婆索命的传言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但这些神鬼之说千伶却从来不信。
“倒是你,一个人在关外,一定要小心啊。”千伶不知为何,心里没来由的担心起眼前的人来了。虽然她知道如今的久子玄已是今非昔比——数次大战告捷,皇帝的器重和荣宠更甚,现下更是让他独自赶赴边境,确是对他的能力的肯定。
“嗯。”久子玄浅浅的应了声,眼里却浮现出满足的笑意。“我会给你写信的。”
“好,那就……”千伶想了想,笑着嘱咐道:“记得每天给我写一封。”
“好。”久子玄的眼里一贯的愁云像是被吹散一般,纯净幽深的眸子霎时清明闪烁。他亦认真的说道:“你也要每天回一封信。”
“一言为定!”千伶伸出右手与久子玄击掌为誓,看着他渐渐雨过天晴的眼眸,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感。也许,自己早就想,像这一刻一样,驱散他心底里绵长的雨季吧。
最初相见时,他苍凉的眼神和孤寂的背影,一如五年前的寒草园。而如今的他,确像千鹤说的一样,开怀了许多。不再敛着眉目的他显得更为温暖和煦,如同慈悲高洁的神祗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光。如今十八岁的他为人温润如玉,谦和有度,是整个晏城人驹知,惊才艳绝的“白玉公子”。而他的关心,他的温柔,他的一颦一笑,也都如同养份一般滋养着千伶心底的雪莲花种子。失去爹娘与哥哥的千伶有着破碎的心,正是在他的庇护之下,让她安然的度过了这风平浪静的五年。
两日后,久子玄穿着一身赤金铠甲,威风凛凛的骑在一匹洁白的骏马上,身后则是气势磅礴的千军万马。他意气风发的英姿替代了一贯飘渺淡泊的气质,策马狂奔,身后扬起万千尘土。
他注视着寒草园的方向,锋利的眼神霎时变得极为柔和。
秋高气爽的午后,千伶正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寒草园欣赏自己种的娇美花儿,晒着暖暖的秋阳,心底却不自觉浮出那个出尘如仙的白色身影。
久子玄他……还好吗?是否已经踏上了那黄沙漫天、风吹石走的边疆之地,是否正在欣赏燕砂砾石的边境风光?脑中不自觉勾勒出久子玄身着铠甲,铁骑如刀似剑的神勇身姿,面上不由的痴痴的一笑。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像是闪电一般突然打在千伶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游信。
“要吓死我吗?游信!”千伶惊魂未定似的拍拍心口,这五年来,游信经常帮久子玄递送物件,两人早已经相熟。“大白天还穿着夜行衣……你这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嘛。”千伶随意的开起了他的玩笑。
游信并不在意,淡漠地似乎任何事激不了他。他的手伸了出来,上面站了一只威风的大信雕:“少爷来信了。”
“哇,这么快已经到了关外了吗?”千伶印象中久子玄才走了没几日,她赶紧从游信手里接过久子玄的信,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他会写点什么呢?
“今日戌时我来蓉信。”游信只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便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