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村外,千伶就感觉到气氛很是诡异,周遭静谧得就像是在林子里一样安静。往常的这个时间,正是煮饭吃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谈笑,共享天伦。走进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一座座房子还是立在那里,一切仿佛和往常一样。只是有一种不合时宜的冷寂,让村子没有一点生气。明明是炎热的夏夜,千伶只觉得浑身很冷,冷的只想瑟瑟发抖。
空气里似乎掺了一些异样的气味,闻着令人作呕。
云洛背着千伶往自己家跑,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他却突然收住了脚步。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居然迈不出进门的那一步来。千伶的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想安慰自己情形也许并不似他们猜想的那样——说不定推开门,千鹤会甜甜的冲他们笑嗔道:“哎呀你们可回来了,我可要饿死喽。”娘则会笑着端上水,接过他们打来的猎物,做一顿香气四溢的晚饭,然后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说说今天的见闻,说说邻里乡亲的趣事……
这些猜测,在心里不停打转,但是都比不上推开门看一看究竟来的实际一些。
云洛伸出手欲推门,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在月光下微微颤抖着。忽然,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紧紧抿着嘴,用力推开了那扇本来就虚掩的门。房里很安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却又好似发生过太多,所以才会什么声音都没有。
千伶与云洛四下环顾,目光皆死死的停留在床边,再也无法挪开。
紫伊半躺在床边,一半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身上看不到刀伤的痕迹,像是被武功高强的人一掌毙命。她的嘴半张,像是要跟面前的云洛和千伶诉说什么,却只能是永远的无言了。大滩大滩殷红的鲜血,染透了半张床,像是开了大朵大朵的芍药,艳丽又绝望。发髻中那支刻了一朵清雅兰花的发簪,也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再没有了往日的灵动。
千伶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惨烈的生离死别,她好似被钉在原地,土地就要在脚前裂开似的,站都站不稳,停了半晌终是跌坐在地。
“啊!娘啊……”千伶的声声惨呼划破了这个诡异的静夜,云洛的手猛的捂住了她的嘴,千伶盈满泪的双眸望向云洛,瞳里写满无助和惊痛。
“别发出声,这附近都不安全!”云洛轻声呵斥,一贯冰冷的眼眸里也盛满了哀伤,他不能任由悲伤肆意蔓延,而不顾眼下的安危。
千伶努力的去抱紫伊,手上立即沾满了浓稠而鲜艳的血,怀着一丝希望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势,发现早已死去多时。千伶已经明白,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唤回那个最疼爱她的娘亲。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干的,那些杀人狂魔!他们为何要下这样的毒手?六年来一直过的很平静,怎么会没有一点预兆?千伶的心里全是疑问,她瘫坐在紫伊身边,泪水像是倾盆大雨打湿了衣衫。
云洛左顾右盼,焦急的声音压得很低:“爹和千鹤呢?”
千伶这才猛的惊醒,是啊,爹和姐姐呢?
云洛翻遍了整个房子仍一无所获,千伶则灵光一现,跑到了自家的田地。果然,千满正趴在地里,身下则是一滩渗入泥土的血。千伶每走一步都感觉踩在针尖上那么疼,等走到千满跟前,她仿佛已经遍体鳞伤。她没有勇气把千满翻过身来,她难以想象他是怎样的痛苦表情,她把手轻轻放在千满紧握农具的手上,任由泪水无声的打在土里。
爹娘都找到了,那么千鹤……
“姐姐在哪里?”千伶呆滞地自言自语,她已经几近崩溃,是不是接下来看到的就是千鹤的尸体了?
云洛气喘吁吁走了过来,轻声的安慰道:“没有找到鹤儿,连尸首也没有,说不定她逃走了。”
就在这时,一直静谧的千家村,飘来一阵喧闹声。千伶忙看向村口,果然又是那帮红头巾!她恨恨看着他们,如果现在身上有个炸弹,她很愿意冲过去与他们同归于尽。看来他们一直在村子附近未曾离去,云洛没有犹豫,赶紧抱起千伶,欲借着夜色的掩护逃走。这帮人武功高强,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活命,也许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逃。
一路上经过了不少乡亲的宅院,千伶这才发现原来不止爹娘被杀,整个千家村似乎皆惨遭毒手。那些叔伯婶子,那些曾一起玩过的小伙伴,千家村最年长最慈祥的村长,都倒在自家的院子里、灶台前、餐桌上……千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惊痛哭出了声。
那些红头巾立即敏锐的看了过来。距离有点远,他们看不清这边的具体情况,便径直奔了过来。
千伶这才发觉自己闯祸了,她捂着自己的嘴,求助地看向云洛。云洛只得抱着千伶藏在一座屋子的矮墙后面屏息敛气,对面都是会武功的高手,要想不被发现似乎可能性很小,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千伶的眼泪滚滚而落,心里百感交集。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六年时间,爹娘给了自己姐姐给了自己相携的手足之情,但是自己为他们做过什么?爹娘无辜被杀,姐姐下落不明,哥哥还要被自己牵累。哥哥是这么的无辜,原本只差一点点就能逃出生天,如今也要被这些恶徒所害。心里无限的愧疚冲上心头,可是除了坐以待毙,六岁的她还能做点什么?
千伶紧紧的靠着云洛,颤颤发抖着。云洛用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背,似乎不仅没有怪她的意思,倒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