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到了四月,万物复苏,光影交叠,这是一年中最为盛装的季节。
北疆的战事首度告捷,久腾已经班师回朝,接受皇帝云厚的迎接与嘉奖。而南疆的战事仍是胶着的状态,似乎傈国的夷人并不想与云昭国正面开战,总是利用地形优势迂回在山中,如此躲躲藏藏,半个多月就这么过去了。
千伶也与久子玄书信往来数次,得知他尚且安好,她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平日里只有久子瑜偶尔过来陪陪姐妹俩,整个别院就这么几个人,似乎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净。
白天还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晚上却突然下起雨来,起初是细细绵绵的雨丝,到后来竟然越下越大。千伶做了一个梦,梦里什么剧情都没有,只有红色的火焰在眼前烧得通亮。她的脑中闪过一双冷冽的眼眸,顿时泪湿衣衫。
“这是为何,要这样对我,难道,你真的不想我?”
千伶没有吵醒熟睡的千鹤,轻轻的起身下了床。
今晚没有明月,院子里漆黑一片,只听得到雨滴打落在房檐屋瓦上的声音,千伶顶着豆大的雨滴慢慢地走近那片竹林。
虽然走近了才看到他在这里,千伶却好似一点儿也不意外地说道:“你在这里。”
“下着这么大的雨,你就不怕着凉吗?”他这句话似乎比之前所说过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千伶如梦游一般不停地摇头,雨滴顺着头发迷住了双眼,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泪还是瓢泼的雨水,她失望地望着他的背影,心如刀割。
见她似乎有些异样,他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了?”
千伶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不停蔓延开来的悲伤,她顾不得擦去眼泪,也不想再去解释什么,猛地扑到他的怀中委屈地哭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哥哥!!!云洛!!!”
身躯僵硬的云洛过了半晌才好似回过神来,他颤抖地手,慢慢地搂过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妹妹。她瘦削的身子经了雨淋有些凉,却仍固执地死死抱住他,好似一放手他就会飘然而去。
他梦中浮现过无数次的重逢画面并不是这样的,但是他仍觉得欣慰,她见到自己的表现,比想象中的还要激动很多,自己等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么,证明在她心里,自己的地位仍重要得无法撼动。
“对不起,伶儿,是哥哥不好。”云洛脱去了所有的伪装,终于恢复了六年前那个清冷的说话语气,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六年前的那个稚嫩少年,这六年给他带来的变化同样很大。
千伶仰起头,雨淋得她睁不开眼睛,但她眯着双眼仍努力的想要将云洛看清楚,“哥哥,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是你吧,救我的人也是你吧?”
“是。”云洛拨开她额前湿透的发丝,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那个人我已经杀了。”
“他就是六年前把我卖掉的人贩子!”千伶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在大人面前控诉着坏人的罪行,寻求着保护和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