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秀葽,万物繁衍。
康熙四十五年四月,四贝勒府上也出了桩大喜事,自弘时出世两年后,四贝勒府终有了添丁的消息,格格宋氏有喜了。
四月中,钮祜禄氏离府养病。
…………
这件喜事,如炎炎夏日的倾盆大雨,将阿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洗了个透,洗出了透心的清凉,也洗出了透心的清醒。任如何努力的想闭着眼睛没心没肺的过日子,终是无法完全将自小受过的二十多年的lún_lǐ逻辑教育全然抛开,无法面对眼前的现实生活的。
为了胤禛也不行,为了自己更不行。
那一晚胤禛的言语,引发了阿敏越来越多的真实回忆。
那一晚胤禛的言语,她全都听见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初初与胤禛相扶相持度过的那段荒唐的无法想象的三个月时光,那些不真实却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儿,还有许多曾经肆无忌惮讲过的跨越时空的观点道理一点一点的清晰显现。
回忆越多越清晰,妄念越发横生。
若这世上无一人知道自己的来处到也罢了,她尚能自欺欺人的骗人骗已,偏胤禛是知道的。
若无心也好,偏不仅体会到了他的心,自己也动了真心。心动了,又怎么能不多心?
他叫我无需改变无需接受,不需要融入适应,有话就说……从前讲过的话已经够多了,如今不需要再讲,他应该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吧?
这段日子,胤禛不说,阿敏也从不主动问他的来处去处,她如鸵鸟般逃避现实,她害怕因为自己改变历史轨迹,告诉自己至少自己没想过要改变他和他的生活。
可害怕之余,心里还是捺不住的有妄念的。她细细在脑海里回忆又回忆,只可惜从前实在没太留意过这些后院的家事,实在不能肯定。
雍正的孩子极少,女儿几乎没有,好象最后还从废太子和十三那里过继过女儿?弘时之后就是弘历是肯定没错的,然后才有小年糕的十年专宠。
或许他这么些年没有子嗣,全是因为自己?
初时听到宋氏有喜的消息,阿敏尚能笑笑,暗骂一句胤禛还真是好精力,十日里有六七日都耗在自己这里,竟然还有旁的去处,在心内撇撇嘴也就罢了。
可府内一日复一日的喜气洋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就是个自欺欺人的大白痴。
“成天待在府里,人都要发霉了。找个借口让我出去玩几天吧?”一句话的借口要了一个月的时间。只想先逃的远远的,其它什么都不愿多想了。
…………
庄子就在京城近郊,坐马车回四贝勒府行的再慢,大半个时辰也足够了,来往极是方便。沐休日胤禛雷打不动的会出现,平日得了空也时时过来,阿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本想将一个月的时间变成两个月,只没想到,会变成无限期。
“是不是一开始你就没想再要我回去?”阿敏初初还有些拘谨,一月期快至时还会同胤禛打个想迟些回府的商量,结果没两天就有人捧了扩建庭院的规划图给她过目。
“呵~”胤禛轻笑,点着阿敏鼻头,一字一顿:“野!马!脱!缰!爷早料到你不想回府。”
“怪不得这庄子又破又小,你就贪它近是吧?”阿敏没细想胤禛言语中的马虎眼,只想起刚到这庄上时见到这所两进的小院,真真是被吓了一跳。去过好几处庄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这么粗陋的庄院,那会差点以为自己真是被胤禛流放了。后来才知道,这里的田地极广,原本只用来收租种地,而且离城太近,就没被当作过消遣的别院。
“嗯,想你也不在意这些。”叶影婆娑,初夏的轻风拂过,吹的树叶子哗啦啦的一阵轻响。五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微凉的。胤禛一边答,一边拉了阿敏躺下,裹了裹阿敏的衣领,顺手搂香入怀。“冷不冷?莫受凉了。”
“不冷。”阿敏仰了身,枕在胤禛臂上,换了个更舒服些的躺姿。“这个树屋不错吧?比原来在屋顶上看星星舒服多了吧?”
“你高兴就好。”
树屋是阿敏刚到庄上没两日,突发奇想的得意之作。
院后的两棵并排的大槐树成了桩子,其间搭了个大大的平台,屋顶屋窗都用推拉的形式做成了活动门,很是耗了些功夫。屋内一角摆着棋盘琴座,香炉茶具俱全,平日不下雨时,门窗全推到一边,阻不了远眺的视线,也见的到星光月色,夜风习习,舒爽宜人。胤禛到庄上,大多晚上都在这里耗过去了。
“你近来话越来越少了。”初来的一个月,阿敏还有些赌气。她随心所欲,因地制宜地自己寻乐子,就是胤禛来了也懒得多说话,只偶而拖着胤禛下象棋打发空闲时间。偏胤禛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拦,就是看着她换了粗衣麻衫,跟着田中的农妇们学着捉虫施肥也不多说一个字儿。
“是你不想理我罢。”胤禛言简意赅,一如既往。
“胡说,你哪一回过来我不是全程陪你的。”阿敏兀自口硬。
这段时间她生生压着自己的不快,竭力不想让他瞧出端倪,委实是那个理由若是说出口了,自己难堪不说,肯定也会令他难做。
“嗯?嫌爷来的多了?烦了?”胤禛微睁了眼,撑起了头斜望阿敏。
这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最是让人心动。强撑着对视了一会儿,阿敏终是撑不住了,涨红了脸将头埋入胤禛的怀里。“没有啦!来来回回的跑,你也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