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嗤笑。“你脑子琢磨的尽是些什么?你来就来了,还能去哪儿?神是你,形却是原有的,哪儿就有可能神形俱灭?若论魂魄,若问你来之处还有没有你,还有没有可能来,那你且说说,你没来时又是从何时去的?”
阿敏眨巴眨巴眼,努力想反驳,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尽管穿越这种诡异的事情都真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了,可要让她相信什么转世轮回,不生不灭不垢不净那些东西?光想想她都觉得头晕了。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感觉你说的就好象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我想不明白,也懒得想。可有一点我知道,要是未来改变了,我就肯定回不去了。本来呢,跑到你们这儿我是觉得挺倒霉的,可后来我想通了,一般的人都只能活一世,我呢,没准眼一闭就又回去了。嘿嘿,一生人能活两世,怎么说都是我占便宜。”
“呵~一生人,活两世?一世人若仅为着另一世而活,岂不是又多一世苦累,你就甘愿?”
“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每一日都有每一日的新鲜……多一日的经历多一日收获,也没什么不好的。嘿嘿,再说不甘愿能怎么着?”
胤禛半晌都没再说话。
只他的目光扫在阿敏身上,令她如坐针毡。胤禛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似有些游离,却又似在审视揣度,还似揶揄讪诮……阿敏也不知道自己打哪儿来的这许多感觉,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嗐,别这么瞧着我!看的人直发毛!”阿敏忍不住埋怨了。
“原还是不甘愿的……道理明白,证不得也是枉然。若下一番工夫,只当多读点儿书,打发时间也好。”胤禛丝毫没把阿敏一脸的不耐烦放在心上。“苦集灭道,无漏因果,你想的明白……”
“打住打住,听你说这些我就头疼!我还知道老子讲身而有患,无身无患呢!那又怎么样?我能丢下这个身体就跑么?还不得在这儿死耗着!我也没什么修禅论佛的慧根,你就死了跟我讲你那些有漏无漏有明无明道理的心吧!不说了,下棋下棋!”阿敏一直固执着。刚开始还勉强听胤禛解释几句佛经,后来是一听就烦,一听就跑。
瞧着一骨碌爬起来,急急跑开去取棋盘的阿敏,胤禛心内直发笑。
总是想说服她读经,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大约是她总是于不经意间能讲出些引人拓思的言语,于疑情处再生疑情吧。
却,又还有一丝苦涩。原来,她还是有不甘心的……原来,她还是一直想回去的……
她的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讲,道理也全都说的明白,简单的佛门禅理也知道些。偏她是口中能讲凡道理皆有理,无不信无有不信,骨子里却执拗的厉害。
她能承认或许有神,有灵,有佛,有神通,又于心中始终只把佛道僧言视为诡论异语。
说不得便逃,全无求疑取证之心。
也罢也罢。便如当初相识的*大师,明知他神通,又如何?听经论法,疑情生而不落。无为如来,总不得明悟。
彼此无法诚服,也只得做个化外的禅友罢了。
胤禛却不清楚,阿敏不喜言佛,懒理经法,只两个最简单的理由。
一是由前一世带来的根深蒂固的于宗教的鄙视之心;二是她反复说过的最简单的理由——读你们这里的书,忒累!大道至简,干嘛没事找事?把简单的事情想的复杂了再来想法子证出个简单,可不是吃饱了撑的?
“也没什么不甘愿的。”阿敏取了棋盘摆在小桌上,突又凑至近处在胤禛脸上掐了一把。“有你嘛,是倒霉也是新鲜~”阿敏嬉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别让我不甘愿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涉及到的一点题外话。
“漏”是佛门用语,“烦恼”意。
《涅盘经》:“有漏果者则名苦,有漏因者则名为集,无漏果者名为灭,无漏因者则名为道。”
《老子》:“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御选语录》御制后序:“朕少年时喜阅内典。惟慕有为佛事。于诸公案。总以解路推求。心轻禅宗。谓如来正教。不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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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读了不少某四留下的文字,《实录》、《上谕》、《御选语录》等等。
嗯~文字带给我的激荡,没法表述的清楚。
以下言论,纯为个人看法,稚言妄语,不值一笑。看官们过完眼,无论认同不认同,盼请略过。
一直觉得佛经什么的,是可以当作教科书,说明书来看的书本。(其实作者本人,一本都没通读过,一向只看些只言片语,惭愧。)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憎喜恶,都在佛祖讲的原话里能找的到。
而后世佛教宗派林立,各有自家一套说佛讲经的道理,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讲,那就是:一万个人眼中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就好象儒家自孔子立宗著语,他的每一句话,于后世人笔下都有n多不同的解释。
【额,然后很吃惊的发现,读四四文字时,竟然也读到类似的一段话:夫五家宗旨。同是曹溪一味。不过权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