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想过,那个寡言少语,低眉顺眼的庶女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更没有想过,她会在围场那般光彩夺目,引众人簇拥。
今天一整天,江若弗都和他之前印象里的完全不同。
那个本该卑微怯弱,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庶女。
狠利决绝,冷漠至极。
别人要害她,她直接反手就挽弓射回去。
在围场上那个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是装的。
不知道是长相太迷惑人,还是靶场的风吹得乱。
温清岑的心已然是全部乱了。
明明被羞辱了一顿。
他却愈发主动。
骑射课她羞辱他的时候,他明明极恼火愤怒。
但是在接下来的棋艺课,他居然鬼使神差地主动上前去,要和她对弈。
她却是看都不正眼看他,见他下得犹犹豫豫,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直接点地方让他下。
面色疏淡,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这辈子,温清岑都没有被人这么折辱过。
更没想到是被之前觉得易如反掌就可以收服的江若弗折辱。
偏偏他就没有反驳的余地。
江若弗虽然言辞锋利,但说的其实他没有一个字是可以辩驳的。
江若弗神态倨傲,可是她的棋艺确实万里挑一,有这样的实力,哪怕是在青云书院也足够傲视群雄。
她有这个资本。
江若弗和他想的何止是有一点不同。
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江若弗穿的戴的都极少,今日还好,有时简直太过朴素,若非是那张天生有几分像王公之女的脸,只怕会让人误以为她是丫鬟。
但就是这般,她今天说把这些名贵的首饰衣裳送回来,马上就送回来了。
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甚至连同聘礼婚书一起送回来。
不知道是如何说服内史大人的。
她居然能连婚书都直接连夜送来。
这个出身微贱,听闻在内史府受尽姐妹欺凌,一直忍气吞声的怂包庶女。
怎么敢有这样的举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就不怕得罪了温府吗?
温恪沉思片刻,
“你所言确实不无道理,只是若为父上门,总归是太过刻意。于太后耳闻,只怕会生有怀疑,疑两家借婚事做筏子,而家主勾结。”
“而江若弗的出身来说,确实也不值得。”
温清岑突然抬头,语气肯定,
“试试吧。”
他心口发烫,
“或许…是值得的。”
———
“江茉引害了急病?”
“是,连明天的花朝宴都放弃了,帖子已经让给了三小姐。”
朱氏凝眸,
“不。”
“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怎么一到花朝宴前夕江茉引就害病,病还生得这么急,一下子就连明天的宴会都不能去了。”
朱氏在屋中走动,烛火摇曳,
江茉引不能去花朝宴了。
取而代之的是江兰潜。
江兰潜可是这些姐妹里唯一没有帖子的。
怎么就这么恰好,江茉引偏偏就在前一天晚上害病,帖子就不得不给江兰潜?
这件事情,多半是江兰潜动了手脚。
江兰潜表面上柔柔弱弱,实际上却是个好争的,杜嬷嬷在内史府的时候,抱荷就说江兰潜又出风头,说江兰潜刻意讨好杜嬷嬷。
没理由递帖子的时候,独江兰潜一个人不能去花朝宴,江兰潜还不声不响的。
而且,江兰潜年岁这么大了,不可能不急着嫁,想必是十分想去这个花朝宴的。
只是江茉引倒是飞来横祸。
这些个姑娘里,
就数这个没娘的江兰潜心机最深,花样最多。
比她那个狐媚子娘还要会玩花样。
现在会害江茉引,往后就会害其他姐妹。
抱荷只怕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朱氏的脚步猛地一顿,
一个不可能的想法越上心头。
万一…已经害过了呢。
上次抱荷和陈广生的事情,直到现在,她都未能猜透全部真相。
只能勉强把罪名安在江若弗身上。
可是江若弗确实愚钝,这么多年了,如果江若弗真的聪明,就不至于过成这个样子。
每每出了事就只会哭只会跪。又怯弱又胆小,还像个可怜虫一样,见了就叫人心底生厌。
平日里江若弗能发几个狠,趁着现在大势多耍几个威风倒是正常的。但有脑子的事情,江若弗未必做得来。
江若弗若能谋划出这么大的布局,才叫人觉得荒谬。
但如果那个谋划的人不是江若弗。
会是…江兰潜吗?
抱荷是嫡女,若内史府议亲,一定会把最好的夫婿相给抱荷。
而江若弗俨然被丞相府高看一眼。
两个人,恰恰好都是在婚事上有所长的人。
唯一一个于婚事上无所长的江茉引,一点事都没有。
江兰潜真的置身事外吗?
江兰潜虽然姨娘早死,但是却自己会打算,会主动讨江伯启欢心。
所以她一直都过得还算不错。
比江若弗有娘有哥哥的过得好多了。
能这样长大的孩子,本身就不可能是什么善类。
江兰潜不是刚刚才崛起的江若弗,她比江若弗在府中有一席之地的时间要长,如果她要安插人手在各个院子,虽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她是长小姐。
而且这一次,她能让江茉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