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弗也不觉得意外了,下昼她在内院里听到王妃说了这么多,王妃既然能想到花大力气去找二十盆月遂花,能想到把月遂花绣在礼服上图个圆满也是正常的。
颂卷却有些忐忑,生怕江若弗听见是王妃所督造,此刻会要求换礼服,他忐忑道,
“其实王妃娘娘也是为了您好,这月遂花属实是吉利的花,既然是礼服,自然是希望寄托神明以愿景,世子爷的字取得不够圆满,用着礼服补一补意也好。“
江若弗轻声道,
“王妃有心了。”
颂卷只以为自己听错,
“您的意思是不换礼服?“
江若弗点头,
“王妃为此用了心思,自然不好违背,更何况,我本来就没有要换礼服的意思。”
江若弗对着长花棱镜照了一照,镜中人博冠峨带,高大俊美,没有被礼服压住了气势,反倒是自身气势压稳了如此华贵肃穆的礼服。
她恍惚间觉得,
这张脸,是不是应该天生带笑才更加合适?
这样好看的眼睛,若是时时都能够笑着,恐无人能躲过这一双眼睛的深情与潋滟。
但世子,常是冷着脸的。
半璧,这个字也是冷着脸的。
听见这个名字,她好像就看见了世子总是微垂的眸子,他不完全满目看人,可他压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太有威慑力,也太冷漠。
如果心虚之人,对上他一双眸子会忐忑不安,会屁滚绥流。
但如果是爱他的人,只会心上受寒,被世子一点一点地推开。
被这双冷漠的眼睛毫无保留地推开。
诚然,人的字和名要相合,字和名不是相反意思,便要是相同的意思,世子没有取与名相同意思的字,取了相反意思。
这本无可厚非。
但这字的寓意太不好。
江若弗失神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在透过这面镜子看心上人的样貌,去描绘他的心境。
半璧,这个字,也像极了她和他。
她和世子互换,本来就不该有什么好的结局,半璧是月不满,她恰好,并不是世子那另外半璧,不能补全他。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有什么资格失落。
但是怅然的心绪在夜色中愈发解不开。
她好像有些庆幸,他与她互换身体,她最大的欢喜,便是有幸能时时看见心上人的样貌。
只要对着镜子,就能看见他。
但江若弗每次自己照着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偷,抓紧时间,也怕人发现地窥视着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颂卷道,
“世子爷,现在该出去了。”
江若弗回神,从镜子上收回目光,点头道,
“好。”
她踏步跨出门槛。
走了几环曲折的路,眼前更加开阔,此刻在内院的宾客也比方才更多。
见她来了,皆是端着酒杯上前恭贺,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面孔都是带着满满的笑意,向她行礼或直接祝贺,
“世子,恭贺及冠。”
“贺世子大福大禄,福寿安康。”
而其他坐在位置上的宾客看见她来了,也纷纷从座位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