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弗从屋里出来,两旁站着的奴才都战战兢兢的。
几个月前,父亲身边的这些奴才在她面前都可以耀武扬威。
但现在,他们全都要看她脸色才能苟活。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府里的风向变了。
原本大夫人虽然失势,却终究是主母,份量说一不二,又有一子一女,就算是再犯错,也是府里真正的主子。
而最得宠的是杨姨娘,荣宠十几年,谁也不敢得罪了玉安寑苑。
可是,现如今大夫人下堂,大公子被活活打死,四小姐半死不活,又没了婚约。
杨姨娘也病得突然,突然撒手人寰,留下向来没主意没城府,全靠杨姨娘庇佑的三小姐。
玉安寑苑的倒没什么,但大夫人下堂,大公子被活活打死的那一刻,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江府,往后说一不二的,就是七小姐了。
江府失势,七小姐却被封县主,诰命在身,又与丞相公子定亲,从今往后便是鱼跃龙门,七小姐再不是当初那个受人欺凌的可怜虫了。
所有人在七小姐面前都要提着脑袋小心做事。
江若弗随口问道,
“四小姐今日还闹吗?”
立刻有人答,
“开了安神的药,早早睡下,不消闹了。”
江若弗点头,
“我去看看她。”
立刻有人劝道,
“小姐何苦不定,时常惨叫暴怒,您还是别去的好,免得伤到您。”
江若弗淡淡道,
“那我更要去看看。”
“清晖苑近日缺几个给姨娘端砚擦琴的人,你们过去伺候吧。”
那几个一等丫鬟们连忙跪下,
“是。”
如今连父亲书房的一等女使,江若弗也可以随意支配,甚至是随口就可以调去给自己干杂事。
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只是这样的日子,她并不感觉多开心。
柴房的门被推开,江若弗用帕子捂着口鼻。
而江抱荷就歪在一边,身上不少狼藉,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江若弗前脚进门,后脚便有下人弄醒了江抱荷。
江抱荷睁开眼睛,定睛看见了江若弗,只是她的眼神形同死灰,再不起波澜,
“你来做什么?”
“看我笑话?”
江若弗站着,俯视着她,并没有开口。
江抱荷却自顾自说话,
“也对,你何须看我笑话快活。”
“本朝第一个外姓县主,又是丞相府的儿媳,你的日子过得这样好,哪需要看我难过来快活。”
“你做尽了害我之事,从陈广生坏我清白,到害我被端王世子求娶,你还害死了我大哥,害死了我娘,你应该快活极了,我家破人亡,你春风得意,何须看我落难模样来快活?”
江抱荷看着江若弗,咬牙切齿道,
“你害我失去了一切,可你却锦衣玉食,我的家人,尊严,清白,全都被你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江若弗,你好得很呐。”
江抱荷却忽然又慢慢笑起来,那笑有些瘆人,
“你开心了是吗?我如今一切皆无,正遂了你的意,合了你辛苦谋划的果。”
江若弗紧紧抓住了江抱荷的衣领,反唇相讥,
“你是不是觉得你委屈?”
“那我呢?我江若弗这一十六年过得不委屈吗?”
“你觉得我心狠手辣,让你家破人亡,那你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呢?你难道不心狠手辣吗!”
“我纵使现如今将你关入柴房,却没有断了你的生计,依旧让你延医请药,可你却在我哥哥病得快死的时候,阻拦我去找大夫救他。”
江若弗提起江抱荷的领子,直面对她,两人之间距离不过方寸,江若弗盯着她的眼睛,
“纵使你落难了,我摆手可呼来唤去全府上下,可我有没有让一群人来围殴过你?”
“你跌落云端,不再是嫡女,而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连庶女都不是,可我有没有让你尊严尽失跪在江府门前?有没有让你彻夜跪在雨里,被夹手指,被扇巴掌,被掌嘴泼水,被下人围观嘲笑?”
“江抱荷!你回答我!”
江抱荷如同一条死鱼,没了所有生机,一双眼睛只有一片死寂,任由江若弗提起来,可是眼泪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江若弗抓住了她的衣领,一双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她,
“你母亲与你哥哥通奸,我有没有骂你娘贱人?”
“你母亲杀了我五哥,我有没有因此迁怒于你要将你抽筋剥皮!”
“你如今声名尽失,我有没有对着外人嘲笑你贱人所养,一身烂骨,人尽可夫?我有没有像你多年来对我做的一样,口口声声骂你贱人,骂你浪荡?”
“江抱荷!我怎么对你了?”
“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啊?”
江若弗死死握紧江抱荷的衣襟,
“我是扒了你的衣服拖你到门外,说你一文可妻,还是断了你的吃食,让你苟延残喘,伸手乞食,过得连下人都不如,或是把你的丑事到处言说,令你无颜再做人?”
江抱荷泪流满面,却无力抵抗,她有气无力道,
“你放开我。”
江若弗钳制着她的下巴,眼眸通红,
“江抱荷,你有什么值得哭的?”
“我才是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我才是那个被害得尊严尽失,像是狗一样摇尾乞怜,低声下气活了这么多年的人。”
江若弗看着自己的手,眼眶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