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先生是教策论的,女子一般都不怎么重视这门课,上这门课时就看别的书。
因为策论是科举的内容,女子用不上。
江若弗却是听得认真,笔耕不辍,温清岑用手撑着脸,侧着头看她。
看见她写得累了,将笔放下,握笔握得指节泛白,看着那白生生的细长手指晃在眼前,她面露几分疲倦,他竟忍不住想冲上前去替她揉手腕。
江若弗休息一会儿,拿起笔继续写,依旧听得认真。
外面的雨渐渐停止,光线也充足了许多,闻人先生模糊的老眼终于是能看清楚下面的学生们了。
姑娘们依旧低头看别的书,却看见江若弗听得极认真,那面前的纸都已经用极小的字写了大半。
闻人先生欣慰着,赞许地点点头。
再展眸一看江若弗周围,却看见本该好好听课的温清岑托腮看着江若弗露出一抹痴笑。
闻人先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咳嗽几声道,
“这门课很是重要,尤其男子,若是要考科举必不能差。”
闻人先生说完,温清岑依旧看着江若弗,目不转睛。
而人姑娘根本不理他。
闻人先生眉间的川字纹都深了一点。
举起手里的书就砸向了温清岑。
书在空中翻飞,准确无误地砸中了还在走神的温清岑的肩膀。
温清岑猛地被砸了,一脸茫然地看向闻人先生。
闻人先生看着他,冷声道,
“温清岑,可听见我说什么了?”
温清岑忙站起来,临时侧眸看了一眼江若弗密密麻麻的笔记,
“一以贯之,收束文尾。”
闻人先生见他竟然被砸了还看江若弗,恨铁不成钢道,
“看了一个时辰了,还看!”
众人纷纷看向温清岑。
温清岑面上薄红,偷偷看她反应,她却隔着帘子看了过过来。
他如窃贼一样忙移开了视线。
心间灼热。
众人只以为闻人先生只是在说他上课看闲书。
毕竟她们都在看,而男子之中,不重策论的亦有之,看个闲书倒算不了什么。
学堂敲钟的小厮锤醒了钟,声音传遍学塾。
别的讲室都慢慢的三三两两走出人来。
温清岑忙将闻人先生的书捡起来,走到讲台前双手恭敬奉上,俊脸薄红,
“先生教训得是,往后学生会尽力收敛。”
闻人先生没好气地接过,
“你啊……”
语有未尽之意。
天色慢慢放晴,江若弗合上书。
江兰潜坐在原地,听着旁边聚集的江家姑娘们窃窃私语。
听着她们猜测温清岑是不是喜欢江若弗,温清岑来的时候说那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江兰潜忽然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那些人旁边,
“自然是有意。”
“温公子向我七妹提亲了,难道还能是无意的吗?”
众人惊诧,
“提亲?”
江兰潜故意惊讶道,
“你们都不知道吗?”
“江氏倾族不及之财,皆用来聘我七妹为妻,勿说是寻常三公九卿,就说是皇孙贵胄嫁妆,亦未必及此聘礼。”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用倾族之财向江若弗提亲?”
她们看出来了温清岑对江若弗有意,但万万想不到,温清岑竟然已经向江若弗提亲了,甚至是倾族之财相娶。
为她从青云书院退学,为她倾族相娶。
众人心上酸涩,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江紫焦急地拉住了江兰潜的衣袖,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江兰潜点头道,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这样大的事情我还要作假吗?温公子当日拿婚书来内史府,一口咬定要娶我七妹为正妻,不许妾室,不许他娶,不许平妻,不轻休。”
“这都是婚书上的内容。白纸黑字,板上钉钉。”
江紫忍不住唇齿间哆哆嗦嗦,
“你的意思是,温公子已经笃定了主意要娶江若弗?”
“甚至已经下聘了,所以他才放弃在青云书院念书的机会,来到江氏学堂。”
“这都是为了……为了江若弗?”
江紫的声音忍不住大了一点,传到了后面的位置。
江若弗吧嗒一声折断了手中细细的长毛笔。
墨汁溅到了她玉白的面上,木棍的刺扎进掌心。
温清岑见她骤然折断了笔扎进手心,他猛地一把撩起竹帘子,焦急地直接半跪在她腿边,拉过她的手看她掌心,
“若弗,你怎么样?”
江若弗没回答,温清岑却抬眸看着她,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紧张,
“若弗妹妹?”
江若弗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料温清岑握得紧。
她一时之间没能抽出来。
几个还在议论的人面面相觑,
“真没想到,温公子竟然向她提亲了。”
“还从青云书院退学来这里。”
众人语有未尽,
而且现在看江若弗磕着碰着一下,就马上急着冲上前去查看。
温公子为什么独独对江家这个身世令人鄙夷的庶女这么另眼相待?
温清岑真切的焦急面色落入每个人眼底,每个人都能从那潋滟的桃花眸中读到他的紧张担忧。
他有多喜欢多担心对面的女子,不必用语言形容也能让人知道。
江紫面色难看,哭着跑出去了。
江兰潜咬着牙,她的眸色比远处还未散尽的乌云还要阴沉,直让周身气氛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