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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八日清晨,晨风轻拂,浮云在寥远的天空悠悠飘行,阳光从高空洒下,染得听雨院的花木一片轻红。
桌案上摆放着两个银盘和一个金盘,仨丫环瞅来瞅去,直盯着金盘。
金盘里放着一件红得极纯正的云锦长裙,以深红色丝线绣着盛开的牡丹花,配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云绡衣。旁边是一串红玛瑙,九九八十一颗玛瑙珠,颗颗圆润又汪汪如水,有嫣红晶莹的光芒似流波荡漾。另有一双镶南珠的金缕鞋,珠光金光揉和一处,溢彩流光。
冬花拄着双拐挪了两步:“小姐,奴婢觉得小姐穿这件红裙子,再戴这串红玛瑙,一定能让那些眼睛长在脑门上的贵女们惊掉眼珠子。”
“的确美极,美仑美奂,想来宫里的贵人们也得不到这样的衣裳饰物。”沈雪抚着红裙,轻轻点头。
冬果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眼冒红心:“这回大夫人还真记着小姐的好,昨天送来的衣裳首饰已经是奴婢没见过的好看,刚送来的这一套装扮更是,更是,呃,奴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冬草想了想,斟酌道:“小姐,依着凤仪公主到听雨院来时的说法,明天重阳节登高宴会,北晋的二皇子要选美和亲,也就是说,长安城里及长安附近城镇,所有适龄的官家女子都会在落雁崮出现。大夫人给小姐送来这么好的东西,不会是存了什么心思吧?”
冬草知道自家小姐与那二皇子相识。可那叶超生刚刚做官就急着与小姐退婚,小姐的名声总是受损,侯府内外风波隐起,主子们若有意结交晋人。令侯府在风波里屹立不倒,从而让小姐参选,小姐是不是只能一搏?
冬草望着自家小姐那乌漆漆的凤眸,清冷又明媚的容颜,暗道数遍长安贵女,褚嫣然已是恒世子妃,旁人还真没有哪个能比得过去。
沈雪拿起银盘子里的一件橙黄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对冬草道:“就这件吧。”
冬花噘起嘴:“小姐!”
沈雪笑了笑:“那件红裙子再美,你家小姐也不能穿,那是信王妃送来的礼物。说是感谢五小姐我仗义相助。冬花你用脑子想想。红裙子的红是正红色。那是为人正妻和嫡小姐才能穿的颜色,五小姐我是庶女,穿正红色就是僭越。可若是正妻,那便无妨,信王府借这件华美的红裙子在向我们沈家表示,华世子愿以正妃之位娶我。”
三个丫环吃惊地张大了嘴,华世子正妃?那不是乔家嫡长女乔曼玉吗?
沈雪凉凉一笑:“想来信王府已去乔家商谈和离的事,乔曼玉犯下的事足够被简少华休弃,前一阵子很多人都在等着乔曼玉自请下堂,和离,信王府和乔家双方都留有余面。”
“那小姐——”冬草有些懵,自家小姐的桃花运就像那高山上冲下来的瀑布。挡都挡不住,世子侧妃让人眼红,三品大员嫡子正妻让人两眼滴血,而今变成世子正妃,这是要逼着别个贵女撞墙去?问题的关键,简少华与叶超生,两个人都美得不似人间所有啊!
沈雪拍拍冬草的头:“这呀那的还不明白?我若是穿着信王妃送来的这身装扮去重阳节宴会,只须有心人轻轻一点,我的脑门上就会被人写上‘简少华所有’五个字。”
在铜境前急速转了两圈,橙黄的裙子裙裾飞扬,看起来颇有几分飞在花尖的金红蝴蝶,那随风欲去的娇软。这条湖丝裙子,橙黄色以阴金香草染成,色泽鲜艳,在阳光下还能散出幽幽的香草馨气。
冬果怒道:“这么说来,那个华世子也太可恶了,不过是个衣裳首饰,也能动这么多歪脑子!”她想给沈雪梳一个飘逸的飞云髻,被沈雪挡住,中规中矩梳成少女常见的双垂髻。
冬草叹了口气:“华世子这是欺负我们家小姐,谁都说小姐是庶出的,在侯府不得宠,平日里没有好衣裳没有好钗环,这么好的东西,哪个瞧在眼里能舍得下?明白用心又能怎样,世子正妃,又有哪个不动心呢?”
沈雪也叹了口气:“这一回简少华算是捏准了闺中小女子的心思,柔情诱惑一起下,想丢开真不大容易。”
冬花骄傲地一甩头:“哼,我家小姐是谁,等闲人就不在眼里。”她这一甩头的动作,甩得猛点儿,拄拐不稳险些摔倒,亏得冬草扶住她。
沈雪失笑:“你家小姐是谁,沈家小庶女,简少华可算不得等闲人。”
冬花噘起嘴:“小姐再这么说,老爷怕是要伤心的,奴婢几个可是深知老爷对小姐的心的。”瞅着沈雪在乌溜溜的发髻上斜插一支黄玉云纹垂珠步摇,不由得皱起尖尖下巴的脸,“小姐,那件微,衬得小姐更多几分,呃,仙灵之气。”
“冬花眼光不错。”沈雪淡淡笑道,“明日的登高聚宴是在天元寺开席,不能扰了佛门清修之地,因此是全素席面。你家小姐把那官家女子好有一比,比那桌上的一盘盘素菜,素菜摆在素菜中间,才能不惹人注意,否则一桌子素菜中夹着两碟鱼肉,只怕不等入口,鱼肉就被筷子戳烂了。”
冬花直想扔掉拐杖大笑三声:“小姐,那些官家少女若是听到这样的话,肚子得气破,一盘盘素菜,哈哈,可不就是一盘盘素菜,寡淡无味的。”
冬草一本正经地说:“天元寺的素菜,味道可好,很有味的。”
冬果哦一声:“奴婢明白了,小姐是说,明天要选美。人家都会穿上最亮丽抢眼的衣裳,人人都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