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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吃了一惊,问:“高烧未醒?他怎么了?”
沈凯川看屋顶看窗外看地板:“呃,等他醒来,他自会告诉你。”暗暗握拳,慕容小子,你敢挑唆我家丫头拿眼睛瞪我,我不介意再揍你一拳。
沈雪眸光微凝,轻声道:“那我去看看他。”
沈凯川伸手一拦:“去看他可以,你得先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小心腿上的伤。丫头,你老爹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真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对自己这么狠。妆台上有魏十四留下的伤药,小心。”
冬草提着食盒走进来:“小姐,有新熬的血燕薏米粥,三叔嘱咐特意添加了补血养气的阿胶,最是适合小姐食用,还是聚春和的招牌小菜,爽口鲜脆得紧。”
沈雪回头望了望铜镜中顶着一头乱发的自己,脸色微红,用过清粥小菜,到里间浴室洗澡,敷药,把魏三送来的药汤一口喝尽,在冬草的挽扶下来到慕容迟的房间。
陆虎和空鹏一左一右蹲在房门口,像两只待命的大狗。
沈雪眉尖微微一挑,问:“你们俩,不守在床头,守在门口,是二殿下醒过来了?”
空鹏耷拉着脑袋:“四殿下一定要给主子值守,嫌弃我俩太聒噪。”
“四殿下?”沈雪凤眸微眯,身形忽地一闪,抬起脚照着空鹏的肚腹踢了过去,一脚将空鹏踢进房里,旋即一个转身,再抬脚将陆虎也踢进房里。
陆虎和空鹏猝不及防被踢了个正着,双双跃起来,握紧拳,瞪起眼:“沈五小姐,偷袭不算好汉!”
沈雪紧随两人进屋。屋子里的陈设与她住的那间基本一样,楠木雕花床。帐幔轻轻拂动,慕容迟仰面睡在锦被缎衾里,脸色通红,呼吸粗长。
床榻旁边列放一张楠木镂空花茶案,茶案上摆着青花瓷茶壶茶杯。茶香轻袅。茶案两侧是线条明快的楠木交椅。慕容遥端坐在挨靠床榻的那张木椅里,眉紧锁,唇紧咬。阴沉沉地瞪着几乎是滚进屋来的陆虎和空鹏,分明在责怪他们两个不知分寸惊忧自家主子。
陆虎和空鹏只觉得满口发苦,沈五小姐冷不丁两脚踢来,他们既不知她为什么要踢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没能躲开。偷袭遇得多了,除去自家主子,没有人能让他们俩同时被偷袭而且没有还手之力。两个人呆呆地望着沈雪,想不明白,一定是自己太担忧主子安危。反应变得迟钝,又对沈五小姐没防备的缘故,一定是。
沈雪眉头跳了几跳,感觉得到血从迸裂的伤口往外流,她深吸了口气,走到茶案边。一手拿茶壶,一手拿茶杯,目光则落在那只倒了茶的杯子里,杯中的茶轻轻晃动,清碧透亮。似一汪流动的上品碧玉。沈雪放下茶壶茶杯,目光从轻轻拂动的帐幔转到慕容迟的脸上。
慕容遥不自觉地就让出了座位,斜瞅着耷拉着脑袋揉肚子的陆虎和空鹏,心头划过细细的异样,转眸静静地看向沈雪,她的额上有一层薄汗。
沈雪抿了抿嘴唇,忍着伤口的钝痛,沉沉问道:“海鲨呢?你们三个,总该有一个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二殿下。”
慕容遥听得心头又是一阵异样,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阴郁,嘴角却浮上冷意,现在就开始教训我们北晋的将士,也不看看自己的脸面有没有那么大。
空鹏不以为然撇嘴:“有四殿下在么。海鲨大哥在刑部,今天开审方家灭门案。沈五小姐放心,证据确凿,乔家翻不出花儿来。”
沈雪怔住,看来慕容迟为海鲨做了不少功课。乔阁老的死,乔尚书的下狱,能让南楚朝野混乱一时,却不能令乔家伤筋动骨,乔家子弟众多,个个俊杰,很快就会稳定下来,丢掉的不过是南楚第一文臣之家的称号。爬到高峰跌下来,歇一歇接着往上爬,乔家反而会蜕去急利杀戮,爬得更稳。
沈雪看向慕容遥:“四殿下,请你回避一下。”
慕容遥嘻嘻一笑:“阿遥听二嫂吩咐。陆虎,空鹏,走吧,你们两个呆货,一点儿眼力都没有。”
沈雪弯了弯腰,从慕容迟的鼻下抽出一根棉丝,眼睛的余光瞥向扔在床内侧的另一只枕头。
一阵狂风突起,卷开了虚掩的窗户,天空忽然变得昏暗,浓云滚滚,阴风阵阵。
慕容遥瞪大了眼:“怎么回事,这天怎么比女人的脸变得还快,是要下雨吗?”
陆虎连忙去关窗户,抬头望了望云低欲倾的天空,蓦地失声喊道:“那儿,那儿有只眼睛!”
空鹏闪身来到窗下,也抬头去望天,嗤地一笑,使劲拍陆虎的肩膀:“虎哥,眼花了吧,看这样子要有大雨,关上窗,主子吹不得冷风。”
陆虎定定心神,再度望向翻滚的浓云,嘀咕道:“奇怪,刚才明明看见灯笼似的一只大眼,这就没了,真个眼花?”
窗外,一道惊雷滚过。
屋里,一声长长的呻.吟。
沈雪低头看去,只见慕容迟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色一时青白,一时赤红,一时紫黑,紧咬着唇似是强压那要冲出口的呼痛,双手捧着脑袋,在床上翻来滚去,似是忍受着尖刀刺入脑海、利刃剜去意识的痛苦。
沈雪大惊失色,不顾一切跳到床上,抱住慕容迟,痛呼道:“慕容迟,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做恶梦吗,醒醒,醒醒!”
浓云遮天蔽日,黑沉沉压在客栈小楼的天幕之上。
炸雷滚过。
沈雪忽然看到一道蓝紫色光影从慕容迟头顶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