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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玄婴轻倚着身后的软垫,目光有若薄纱一般笼罩在少年的脸上,徐徐说道:“映川,那位方姑娘,现在可是在白虹山?”这话就像是他的性格那样利落直接,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坐直了身子,上身笔直,两手也轻描淡写地搭在了自己的腿上,他是一个如此出色的美男子,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动作,都会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与此同时,季玄婴看了看师映川,眼中闪过一丝打量的光彩,修眉轻扬,这是一个相对来说很鲜明的表情,对于季玄婴来说,已经算得上很具有风情了,完全不妩媚勾魂,却偏偏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爽直犀利味道。
师映川见状,脊背微挺,然后又松了松,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话到嘴边的时候又咽了下去,只因在面对季玄婴这样的人时,往往是不必多言的,这时季玄婴手上却忽然又拿起了先前放在一旁的琴谱,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指随意翻动着,就好象刚才说的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似的,然而在师映川所不注意的地方,在那黑鸦鸦的发瀑之后,那一对幽深冷清的黑眸却似乎正光芒烁动,其间冽冽之意令人不敢轻犯,那淡漠的黑眸微微波动之间,唇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色,这时两人的身影被透过窗纱照进来的阳光扯出来,在地上拖得长长的,看起来仿佛在相依相偎,不曾分离一般,师映川心下一波,平静道:“是,她现在住在白虹宫。”
“这样……”季玄婴漂亮的眼睛看过来,任他有多么沉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还是一动,那目光犀锐而稳定,丝毫没有染上俗世里的浊彩,他的目光一触到师映川的双目,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却慢慢熄灭了,再次恢复了透彻清冰的样子,青年就仿佛与师映川心有灵犀一般,虽然师映川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但他却好象能够读懂一般,一时间微微一叹,神色漠然依旧,然而那一双原本清冷的眼睛里已是波光粼粼,语气轻淡地道:“住在白虹宫么?那里是你的寝宫,而她……应该还不曾嫁与你罢。”刚说完,季玄婴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些须失态,于是很快便又微笑起来,再说话时,那语气已不是刚才的口吻,而是符合一个情人的身份,师映川只听到他以一贯的语气说着话:“……抱歉,我似乎有些失礼了。”
师映川自然不知道季玄婴的心思,只觉得青年的眼神似乎是温和起来,此时正看着自己的那种眼光虽然深邃不见底,不过其中却有着一丝淡淡的暖意,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容就好似晨光冲破云层,明亮而灿烂,使得师映川早已剔透无尘的道心也下意识地微觉震荡起来,只可惜这样的感觉只有短短一瞬,季玄婴清婉空灵的眼中再次一动,已隐隐有剑色充凌,一眼看去,只觉月寒光冷,令人不敢迫视,师映川打眼瞧去,只见季玄婴神色淡淡,并无特殊之意,神情气度之间自有一种从容,这种态度上的变化是非常微妙的,师映川见状,他是那种感觉很敏锐的人,心知若是自己当真以为对方刚才是在道歉,那才真的是傻子,想到这里,呼吸只是稍顿,便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我做得不妥,想必前时我在桃花谷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师映川说着,季玄婴已微微侧过脸去,瞥了墙上的画一眼,然后淡唇微勾,算是笑了一下,有幽幽清音自唇中溢出:“是啊,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我自然是听说了。”
这话一出来,反而是师映川似乎被勾起了什么心事,眼下两人之间的这种气氛,这种交流,实在是感觉很直接,不过还没等师映川有什么动作,季玄婴的手掌忽然伸过来轻轻一揽,便将师映川的一缕鬓发挽在了手心里,师映川任他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只是安静地看着而已,季玄婴身着素衣素裤,朴实无华,衣裳针脚细密,做工精良,极为合身,更衬得他身姿动人,黑瀑也似的乌发松松披散,即使是再正经不过的君子,见到这一幕只怕也觉得心中一动,师映川被这种微妙的气氛所摄,一时间只是静静看着青年,目光深深凝望着对方,并不移开分毫,季玄婴把玩着指尖的发丝,唇边露出一丝略显古怪的弧度,这是师映川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紧接着,季玄婴忽然起身下地,趿上了鞋,朝着不远处的镜台那里走去。
季玄婴很快就取了一把梳子回来,师映川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看着青年缓缓走来,目光当中还是变得温和起来,季玄婴回到软榻前,来到师映川身后,然后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师映川先前是乘坐白雕飞来万剑山的,速度很快,如此在高空烈风之中,头发便不免被吹得稍稍有些乱,季玄婴解开他束发的发带,手上拿着那柄象牙梳开始轻轻替师映川梳理着长发,这般举动是极亲密的,但季玄婴做起来却十分自然,而师映川也没有动,不言也不语,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梳齿在头皮和发丝间穿梭而过的那种舒适感,这感觉让人舒服得几乎不想睁开眼睛,不过就在他似乎合目而憩的时候,许多东西都在脑子里一一被梳理着,却一时间根本不能完全理清,心底好象有一团乱麻,需要一只手来执剑一斩而开。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低朗的声音,如同檐下被风吹响的风铃,清脆入耳:“方梳碧……那么,你决定要怎么做?娶她?”青年的声音低沉悦耳,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但表面之下却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