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血红的冷眸骤然瞪大,心头如遭重击,宝相龙树的话就像是最锋利的刀子,一刀直插而入,扎得他鲜血淋漓,然而宝相龙树还不肯放过他,男人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面孔上,促烈而紧攫,低吼如雷:“……事事都以她方梳碧为先,怜她惜她,对她的用心明显超过了我和其他两个人,川儿,你这么聪明的人也犯糊涂,难道就忘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吗!”
“……闭嘴!”师映川双血红,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将攥着男人衣襟的手一点一点地收紧,哑声道:“宝相,你这个混帐……你这个畜生!你可知道你因为一时的肆意妄为而毁掉的到底是什么?你居然狠辣到这种程度!你侮辱了她,侮辱了我的妻子,梳碧她当年怀了孕,无颜见我,你可知道她有多么的痛苦!她忘了我,忘了与我有关的一切,你……何、其、残、忍!”
宝相龙树的眼神微微一顿,他似乎有些颤抖,脸色有些苍白,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笑得那样灿烂,那样疯狂,他低低笑着,一把抓住了师映川的手腕,这种时候他根本不屑什么砌词狡辩,那都没意思,此时此刻,宝相龙树的脑子完全恢复了清明,他嘿然一笑,大大咧咧地道:“川儿,你现在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么?到底是谁害了方梳碧那女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师映川心煎如沸,狠狠甩开了男人的手:“你那般对她,在她看来,还不如杀了她!”
宝相龙树的眼神中搀杂了一丝癫狂之色,他哈哈大笑道:“杀了她?不,不,虽然杀她很容易,但我又怎会杀她?那只会让你伤心,也让你永远都会深深地记得她!我当然不能杀她,没有那个必要,我原本是打算等她怀了孕之后,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无法接受这件事,你们两个就此分道扬镳,第二种就是你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你们之间也就此永远埋下了一根钉子,就算是你们两个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分开,但你对她也永远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你们两人之间都有了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痕,都是我乐于看到的,求之不得!”
宝相龙树低吼出最后一个字,他渐渐平静下来,眼神中满是悲苦与冷傲之色,其中又有几分不甘的意味,如同一个骄傲的失败者,哪怕在被当面诘问之际,也要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他缓缓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被师映川攥得微微凌乱的衣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平静地凝视着师映川,漠然道:“不过计划虽然顺利进行,但走向倒是出乎我意料,好在最后的结果是我可以接受的,与理想中的局面相差不大……我没有杀她,只是让她不再存在于你的生活当中,这些年她过得也还不错,生活安稳,没有了当初在断法宗时的压力,你不觉得这很好么?”
师映川微微一滞,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回答什么,因为答案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宝相龙树看着他的反应,仿佛有一股又一股黑色的浓浊毒液在心头流淌,令宝相龙树整个内脏都剧烈抽搐起来,那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扭曲,他目光贪婪地附着在青年的面上,仿佛想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双眼似的:“……你以为她在断法宗的日子很快活?不,当然不是,她怎么会快活?她在那样的环境当中,即便对你笑脸相迎,但私底下你以为她真会过得很好?川儿,与其说我那么做是害了她,倒不如说是我给她一个解脱!”
“!……”师映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满腔血气好象都冲到了天灵盖,堵得连眼角都赤红起来,他死死紧握双拳,然而却偏偏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宝相龙树说的其实没有错!但就是这个认知,令他胸口更憋得难受无比,几乎快炸了,可那最后的一丝理智却令他头脑还保持着清醒,一个声音在心底道:“他说的……是真的!师映川,你自作聪明!”
师映川无力地闭上双眼,两只拳头越发攥紧,他不想再说什么的,因为无论怎么样,在如今都显得很是苍白,那件事是他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若是换了一个人做下此事,他早已拔剑相向,但偏偏这人却是宝相龙树,是他喜欢的男人!师映川只觉得很无力,他闭上眼睛默然不语,身体踉跄几下,跌坐在床上,宝相龙树洞若观火,见他如此,知道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也就不敢再刺激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面色微微苍白的师映川,在这彼此保持沉默的时刻,宝相龙树承受着一种心灵上的煎熬,每个刹那都变得如此漫长,半晌,方涩声道:“川儿……”
“……不要叫我。”师映川的双眼忽然缓缓睁开,他的眼神已是毫无波动,平静得可怕,里面是仿佛形同陌路一般的冷淡,他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感情,当然,也包括浓浓的愤怒与无力,他的气息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无法再去捕捉,去揣测,他看着宝相龙树,平静地开口:“知道吗,你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最爱我的人,我非常感念你对我的感情,但是这一次,我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无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