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圆到底是心疼他,正在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麻绳上的铃铛响了。
他裹着棉被跑回小屋,窜到床上赖着不走,“程老大,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回我说啥都不去书房了。”
程方圆说,“谁说真让你睡书房了,我哪有那么狠心,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起早上医院。”
他们俩掉了个个儿,程方圆有了身子以后,反倒粘着他,爱往他怀里挤。他顾忌重重,比以前规矩不少。
一睁眼,怀里温热,他媳妇像是八爪鱼似得贴在他身上,心猿意马少不了,也只敢占手上的便宜,到底不过瘾。
吃早饭的时候,老太太把郝宁宁抱在大腿上,端着碗喂。
四丫头吃醋了,这本应该是她的待遇。
“哥,你也喂我!”
跟别人自然不敢说这样的糊涂话,以她小胖墩儿似得身材,一般人也抱不动。
周扬故作没听见,反倒故意给郝宁宁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老太太横了周扬一眼,到底是惦记孙女,又把郝宁宁碗里的肉冻拨给四丫头一半。
四丫头得意洋洋,朝亲哥冷哼一声。
“胖成什么样了,还吃!”
四丫头翻着眼珠子,恶狠狠的鼓着腮帮子嚼肉冻,嘟囔道,“胖怎么了?我正在长身体,就要多吃好吃的,长大了好为社会做贡献,我可是祖国的花朵。”
两大桌子人,除了周大海觉着新鲜,其他人都跟一副习惯了的表情。
周扬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现在你是祖国的花朵不假,只是祖国的园子里百花齐放,有些人长成了玫瑰,有些人长成了百合,而你,教育好了也只能是厨房窗台上那盆多肉。”
四丫头嘟着嘴,烦躁不已,心道自己也是不开眼,干嘛非要和亲哥比嘴皮子,端着胳膊讽刺道,“你也就嘴上的功夫厉害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反了天了!”他虎着脸呵斥,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是往他的伤口上撒辣椒面儿,淋咸盐水儿。
老太太说,“行了,大早上别吵吵了,四丫头不能这么说你哥,你长大了要是能找个脾气秉性像你哥三分的爷们儿,就烧高香了。”
周扬黑着脸,老太太这句话看似帮着他,可总归不太露脸。
“吃完饭,小佳和四丫头该上学上学去,大海和三娃子带着宁宁上医院,我和亲家母在家照看小程,中不?”
四丫头小声嘀咕着,“奶,我今天想陪着宁宁,不想上学。”
老太太说,“学不能不上,晚上放学再跟宁宁玩,听话。”
周扬咂摸着嘴,可惜道,“行吧,你晕车,实在不敢去,宁宁让让芳子带着。”
老太太抬眼皮,笑呵呵的说,“三娃子,少跟我耍心眼儿,激将法不好使。你爷还活着的时候,酒瘾也不小,老一辈酒桌上也总劝道,你要是真不行,就别喝了,可你爷还是有矜持,愣是把酒给戒了。”
是见过世面的人精,自然知道周扬的小心思,就算跟着老爷子学了个一招半式,也能轻而易举的识破。
吃完了饭刚要出门,老太太又拉住韩芳交代了几句。
可能是事先有交代,郝宁宁虽然不舍得,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了。
医院他熟,自从程方圆有了身子,他到医院去得比到小五子那都勤,轻车熟路。
下了车也是芳子抱着,他压根儿没上手的意思,自己的形象自己清楚,绝对属于那种吓哭小孩的类型。
大海过去挂号缴费,他也不掺和,韩芳却和大海客套起来。
“妹子,没有你掏钱的道理,赶紧收起来。”
韩芳说,“大海哥,我也不想和你争,关键是来之前老太太给我钱了。”
大海压着韩芳的胳膊,说道,“老太太的钱你留着,我来!”
周扬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的道,“你俩差不多就行了,芳子,让大海哥掏,他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钱。”
他说的难听又直白,大海却很得意,现在早就不是以贫穷为荣的时候了,有钱的才是大爷。
韩芳带着郝宁宁进去检查,周扬和大海许大志到门口抽烟。
大海给他俩散了烟,说道,“这么着也不是个事,老太太总不能在你这住下。”
他问道,“怎么就不能在我这住着?”
大海说,“这件事不好听啊,你都不知道我妈怎么个为难法儿,街坊四邻还不得闲言碎语,说是亲闺女和女婿不孝顺,把老太太赶出去?”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南城周家现在好歹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高门大院儿,怎么能背上这样的名声。
周扬皱着眉毛,说道,“不到京城来,小丫头咋办?户口落到哪?老太太的态度你也瞧见了,这么些年,老太太的脾气秉性咱们哥仨都清楚,小事好商量,大事没商量。”
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得和闺女女婿决裂,绝对算是大事。
大海瓮声瓮气道,“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老太太和小丫头就跟我。”
“跟你?你烧糊涂了吧?大姑和大姑父还健在,你这是要造反!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大姑下一步就该操持你的人生大事了。”
大海自然是知道亲娘老子的想法,不过他忽然对娶媳妇很抵触。
大江和扬子都跳进了婚姻的坟墓,娶了媳妇,自己反倒成了受气小媳妇儿,他万万不能步了哥俩儿的后尘。
恋爱是享受,是漫天花香。结婚则是生活,尽是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