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沈言卿说江恒的旧友被皇帝的赏赐吓回去并不是在开玩笑,她来过的第二日,也就是江恒和沈清竹回来的第四日,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带着丰富的礼品来了,仿佛较着劲一般,谁都不能比谁少了。
他们确实是较着劲,这些礼品的价值意味着他们的对江恒的愧疚——当年没能帮他的愧疚。
虽然这并不能真的代表他们的心情,也补偿不了什么。
江恒出事那年十八岁,他们也差不多这个年龄,而这个年龄要么尚未入朝为官,要么根基尚浅,没有谁能像他那样小小年纪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家里的长辈选择明哲保身的时候,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总归都是无能为力。
江柏安当年就是这样,他小江恒两岁,当年还没有入朝为官。
江恒出事时他爹选择不蹚这个浑水,所以江柏安就想自己去找朋友走动。
只是他还没出家门就被他爹打了一顿,然后幽禁在家里。
江柏安不会武功,他身上带伤,看守又严,导致他根本没法跑出去,而等他爹放了他已经是沈修远已“死”的时候。
这么些年来他与他爹一直存着些隔阂,即便如今的他已经能够明白且理解当年他爹的做法,但也不代表他能原谅。
明白是一回事,心情是另一回事。
有江柏安这种,也有杜学义这种自顾不暇的。
江家明哲保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江家与沈家没什么渊源,江柏安与江恒交朋友也只是少年的志气相投,影响不了家族的关系。
而杜学义的祖父曾经是沈老爷子的副将,两个人是过命的交情,还险些结成亲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江恒出事杜家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就如同江恒所说,凡是能为他求情调查的人家,都被赵仇以各种理由困住了。
毕竟一个家族传承几代,人数众多,怎么可能没有点肮脏事在里面掺和着,而赵仇只要抓住一点,就够他们蜕一层皮。
杜家同样,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没能力去帮江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流放,然后等来了他的死讯。
诸如此类的太多,唯一的例外就是陈家。
陈家兄弟父母早亡,他们也就能做主陈家的事,也因此只有他们能够出手帮江恒。
然后陈家被赶出京城九年,至今未归。
其实不止陈家,当年同样出事的家族都有或多或少的损失,只是都不如陈家严重。
陈裕明在外做官多年不升,陈裕晖生意时时受制于人。不止如此,九年时间他们不得与妻女见面,就连书信通信都不能随意。
九年前没有帮到江恒他们是愧疚的,他们相信他的清白,所以并未怨他。
他们恨极的是赵仇,可偏偏赵仇被太子护得很好,他本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皇帝在时皇帝保他,皇帝病了,太子保他,他们根本无法做些什么。
他们不知道赵仇对皇帝下了毒,这么些年一直在控制皇帝。
他们不知道,沈清竹和江恒是知道的,现在才刚回来所以看不出,等时间再长些就不一样了。
而且有卢致风在,除非赵仇下了必死的药毒死皇帝,否则他做什么都没意义。
这些事情江恒自然不能对别人说,他看着同样摆脱了稚气的兄弟,感触颇多。
他们来了,外面的院子里摆着不少礼品,虽然一个人比不过皇帝的一车,但是几个人加起来在数量上也比得上了。
至于意义与价值他们就不琢磨了。
“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不值钱的,就是庆祝你回来。”
“等你搬家了,我那里还有大礼。”
“我那里有棵一人高的红玛瑙珊瑚,这次不好拿,等你搬家给你带过去。”
“……”
分离九年,他们在各自的路上成长,但如今再见面,似乎并没有隔开什么。
虽已不是九年前的少年郎,但感情经过时间,沉淀出另一种味道。
或许不那么纯粹,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清竹把空间留给江恒,然后让人去酒楼定一桌好酒好菜,带回来让他们中午好好吃一顿。
因为江恒后背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情况特殊,沈清竹也就没管着他让他喝酒。
江恒那边跟兄弟叙旧,沈清竹这边接到消息说南胭醒了。
南胭确实是醒了,虽然还是脸色苍白,但比起之前都出现死气要强上无数倍。
她醒过来,就有人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信息量太过于巨大,导致沈清竹过来得时候她还有些呆。
“姐,这位是少夫人。”南脂介绍沈清竹,“是少夫人救了你。”
这事情南胭刚消化,她掀开被子,几乎是跌下床跪在地上。
“奴婢谢少夫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奴婢愿一辈子伺候少夫人。”
当年江恒许她们姐妹俩自由,可他们夫妻对她有如此大的恩情,她怎么可能还去要什么自由身。
况且她已经与云升成亲,自由不自由根本不重要了。
即便南胭病得浑身无力,可她的礼依旧规矩。
南胭和南脂是亲姐妹,所以外观有六七分相似,不同的地方就是南脂活泼,而南胭温婉。
即便同样是丫鬟,南胭这是骨子里的柔,并不是香玉装出来的那种掐一把都是水的矫揉做作。
南胭的柔是带有韧劲的,不然她也撑不过这九年时光。
沈清竹对她得感觉不错,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