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徐防擢升太尉大大削弱了郑众的权力,但对于刘肇来说,郑众毕竟是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人,即使对现在的他有所戒备,但刘肇终究还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况且郑众行事谨慎、办事妥帖,早已甚得其心,一时半会儿也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替代。所以,作为中常侍的郑众依然还是刘肇的机要秘书。
这日,一封来自冀州刺史部的紧急密函,放在了刘肇的案前。
当刘肇打开这封密函时,他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密奏所弹劾之人竟是邓骘,而所奏举之事竟是其私立邓家军,意图不轨。密奏由现任冀州刺史惠渠及冀州军中数名老将联名上奏,至于证据,那密奏上桩桩件件说的清晰分明。
“反了!反了!”刘肇看完之后将密奏重重的拍在了案上,大声吼道:“邓骘他想干什么?!”
立在一旁静待批示的郑众万分惊恐的小步趋前询问道:“陛下息怒,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肇怒气冲冲的抬手将密奏扫在地上,斥道:“自己看!”
郑众诚惶诚恐的俯身拾起密奏,双手捧起,眯着眼睛看起来,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惊慌的神情,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对刘肇又像是喃喃自语着:“不可能啊,是不是搞错了,陛下对邓家可是恩重如山啊······”
“郑众,”刘肇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竭力保持镇定的命令道:“马上拟旨,令惠渠立即将邓骘羁押,然后你速速赶往冀州彻查此事,如所奏之事属实,便即刻将邓骘押解回京。”
“喏!”郑众立即俯首领旨,抬起头来时却面露为难之色,他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老奴还有一事还望陛下明示。”
“何事?”刘肇有些不耐烦道。
郑众面露尴尬之色,支吾道:“邓骘是邓平叔唯一的儿子,又是,又是邓贵人的兄长,身份非比寻常,而且照这奏文上的说法,邓骘的‘苍狼骑’凶狠无比,万一,老奴是担心万一······”
他没敢把话挑明,但刘肇怎会不知他的用意。只见刘肇紧锁眉头,语气低沉却坚决的回答道:“若邓骘和冀州军见朕手谕仍顽固抵抗,便以谋反罪论处,必要时,就地斩杀!”
“陛下,圣明!”郑众双膝跪地高声赞誉,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
然而,就在他捧着沉甸甸的手谕退至殿门时,刘肇却突然喝住了他:“且慢!最近政事颇多,朕身边离不开人,邓骘一案,还是让徐防去吧。”
郑众嘴角刚抹上的一丝笑意瞬间凝固住了。
“陛下还是对咱家心存芥蒂啊······”
“此事本就棘手,大人脱身出来,旁观者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依咱家看来,陛下现在谁也不信,谁也不放心,这个徐防,别看眼下风光,倘若邓骘的案子出了一丁点纰漏,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说的是,这是不知道投靠大人的冀州军将领是何人,是否靠得住?”
“这你就不用多问了,邓骘还是太嫩了,他根本不知道冀州军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呢,这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也不能怪咱家顺势而为了。”
“大人说的是。”
“安福殿那里怎么样?消息可带到了?”
忽明忽灭的烛光映出郑众那张满是皱褶的脸。在距他一米之外的地方立着另外一个人,修长纤细的身形,比寻常女子还要清秀的面孔,正是蔡伦。
“带到了。”蔡伦平静的回答道。
“她现在可想出什么救人的法子了?”郑众盯着蔡伦问道。
蔡伦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她想鼓动冀州军将领联名上奏万言书。”
“哼!”郑众从鼻子里冷笑一声:“如此,甚好。”
蔡伦有些不放心的追问道:“大人,姓赵的进宫一事······”
郑众胸有成竹道:“放心,咱家会让你们顺顺当当进宫的。”
蔡伦点了点头:“谢大人。”
“蔡伦啊,”郑众瞥了他一眼,忽然有些阴阳怪气道:“当年你瞒着咱家帮邓绥私传消息,知道咱家为何放你一马吗?”
蔡伦愣了一下,战战兢兢道:“奴才不知,奴才有负大人所望······”
“你的一举一动,咱家都看的清清楚楚。”郑众嘴角露出一丝讥诮:“今天就不妨实话告诉你,咱家本就想借机坐实邓绥和外戚私通谋反的罪名,你去通风报信,倒是帮了咱家,所以咱家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了。只不过没料到,陛下刚巧在那个节骨眼上醒了过来,也是那贱人命大。今天咱家重提这个事儿,不为别的,只是要提点提点你······”
郑众秃鹫般的眼睛射出冷冷的光,幽幽道:“好狗不侍二主,千万别忘了是谁,把你抬到今日这个位子的。”
蔡伦状似惶恐的连连叩首道:“奴才明白了,大人对奴才的恩情,奴才没齿不忘。”
“好了,接下来就等着邓绥自己跳进笼子喽······”
郑众半明半暗的脸上浮现出令人发毛的笑。
赵广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起夜的时候被人一棍子闷倒。
当他昏昏沉沉的醒来时,惊觉自己在剧烈的摇晃着,淤肿的后脑勺疼痛感依然还很强烈,他想要直起身来,却发现手脚已经被缚住,他想大声吼叫,却发现嘴巴里还塞满大团的棉布。随着意识逐渐清醒,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在一架马车上,而马车正以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