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罢,便毫不在意地转回了身,甚至未等洛瑕开一句口。
拾初扯扯洛瑕的衣袖,只道这位齐公子无礼。
洛瑕轻摇摇头,不多言。
这一会儿,又陆续走进两位公子,俱都华服美裳,非一般人家所有,这二位倒是和和气气,主动介绍了自己,这一位是南安州知州的嫡子闵微雨,另一位是临安城大司马的嫡子李思霖。
接着,才认真询问了洛瑕,洛瑕一一回了话,不想倒引来了另一位公子的好奇。
“你的母亲,就是那位击退匈奴入侵的威远大将军?”说这话的,是位刚走进如仪堂的公子,他话虽出口,面上却隐有几分底气不足,衣饰自也华贵,举手投足却总显小气。
“乔公子让先生久等了啊。”开口的是齐妙,语气中带了几分挖苦。
乔姓公子一时不敢多言,匆匆向宁先生见了礼,坐到自己案前,那位子正挨着洛瑕。
这一时,如仪堂的五位公子算是到齐了。
见他们熟悉的差不多了,宁先生没再耽搁,循着前日的讲学,讲起了诗经曹风的《蜉蝣篇》。
前世虽未到过学堂进学,但嫁给沈萦的头两年,她也曾引着他品诗作画,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为他讲过不少诗书,因此这诗经,洛瑕听起来并不费力。
许是都为世家出身的缘故,也或是宁先生自有一套讲学之道,这一开始授课,几位小公子便都安静下来,听得认真。
直到中间小憩,这位乔姓公子才又转向洛瑕,带着几分怯怯,小声道:“我叫乔梨衣,我姐姐……很崇拜威远大将军,说她用兵如神,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洛瑕轻声笑笑,“嗯。”
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的,若非前世惨遭陷害郁郁而终,那定是要在那一场十年后的动乱中有所作为的。
前方又传来齐妙的冷哼,“威远大将军如何,我母亲可是能在容城主面前说的上话的,咱们临安城九州百姓,信的可不是威远大将军,而是容氏。”
乔梨衣不说话了。
洛瑕抿抿唇,亦未反驳,母亲守卫的是大凉边疆,容氏却世代镇守临安,临安城的百姓会为出了威远大将军而与有荣焉,遇上事情却只有容氏能让他们心安。
齐妙的言语,无半分差错。
闵微雨见气氛冷下来,忙道:“乔公子非临安之人,妙妙何必咄咄逼人。”
李思霖也打了圆场,这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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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是在如仪堂用的,有专门的师傅为公子们准备饭食。
乔梨衣一直很安静,他默默地用了膳,又独自拿起诗经温习。
齐妙的小侍子这时方急急跑回来,送上齐妙每日膳后要用的巾帕。
齐妙拿来用罢,嫌道:“怎么这么慢?”
小侍子低垂着头,“半道上马车坏了,奴只得让车妇去修,自己一路赶回来。”
齐妙点点头,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闵微雨拿出了早早备下的羽毛毽子,道:“思霖,妙妙,咱们去踢毽子,洛瑕,你要不要来?”
洛瑕放下擦手的帕子,看一眼乔梨衣,只见他更低了头,似要整个人埋进书本里。
齐妙冷哼一声,对着洛瑕道:“难不成是又来了一个书呆子?”知道了洛瑕将军府的出身,他不再似先前那般目中无人,只是语气仍然生冷。
洛瑕有膳后活动的习惯,便站起身,道:“我也来。”
洛瑕对于踢毽子并不陌生,他能接住从任何角度传来的毽子,也能将毽子从一个好接的角度传出去。
齐妙虽然脾气差,有些势利,但年纪尚小心思不坏,玩起来眼里就只有了毽子。
闵微雨李思霖也都非爱生事之人,是以四人在一处,倒还和睦。
午后不久,宁先生进了如仪堂,下午的课业是男工,教习并蒂莲的花样。
画花样的时候,宁先生提点一番,道是半个时辰后回来点评,便出了如仪堂。
室内静默了片刻,继而不知有意无意,齐妙手中的画笔落了地。
墨渍翻飞,偏偏溅在了乔梨衣的身上和画板上。
“啊——”乔梨衣低低一声惊呼。
齐妙站起身,“对不住了啊,乔公子,看我这笨手笨脚的。”话虽如此,却不见分毫歉意,他接着又道:“喜儿,还不快去将我的画笔捡回来?”
乔梨衣闭闭眼,那里面分明已有了泪水,却被生生逼退回去,低声道:“没……没事。”
因着声响,几位公子此时都停了下来。
洛瑕亦放下手中的笔,抬眸便瞧见乔梨衣作了一半的画,那一朵莲花跃然纸上,花瓣白里透着粉,蕊心鹅黄极显娇嫩,是一副极好的作品。
只是可惜了喷溅在莲花之上的几滴红墨,生生将那应有的留白处给毁了。
算算时辰,若再重作一副,已是断断不够了。
再看乔梨衣的一身衣裳,下摆处点点染红,颇有几分醒目。
齐妙也注意到了,却只是高高在上道:“你这衣裳多少银钱,只管说便罢了。”落下这话,他便回到自己案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了自己的画作。
洛瑕抿了抿唇角,他转身低声对拾初说了些什么,拾初便应声,悄悄退了下去。
乔梨衣抬袖拭了拭眼角,他身后,一直随侍的小侍子欲要开口,被他摇首制止了。
这一来,旁的人就更不便再说什么。
洛瑕初来,自然不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只是见乔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