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姚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过这位姓肖的寒族武将,遂有些歉意地道:“还望肖夫人明示。”
孙氏见桓姚似乎毫无印象,也不以为意,爽朗地道:“是妾糊涂了,看来王妃并不知晓外子本名。外子曾在建康桓府谋事,被赐名玉书。”竟是全然不介意自己丈夫曾经为奴的事实,说完笑盈盈地看着桓姚,“如此,王妃可记记得了?”
玉书?桓姚自然是不会忘记这个人的,在她才来这个世界的头两年,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他给了她很多帮助。虽然他说是报恩,但也是“滴水之涌泉相报”了。
七八年前,他跟着桓祎去荆州,倒是好几年不曾听说他的音讯,没想到,如今竟都改名换姓,成了桓氏手下的一员大将了。原想着等自己发达了回报他,却是一拖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做,反倒是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摆脱了奴籍,走上官途。
可如今,他竟然还说着要为她效力的话,实在叫她有些羞愧难当了。
“原来玉书本姓是姓肖,这么多年了,难为他还记挂着当年那样的小事。”桓姚此时方才脱去了客套的笑容,闲话家常般亲切地与孙氏说话,“你们是何时成的亲?这些年过得可好?”
和孙氏的闲聊中,桓姚才得知玉书这些年的经历。原来,才去荆州的那年冬天,他就因为在桓温外出行猎时救主有功,脱了奴籍,入了军营。玉书本身也是个有头脑会钻营的人,这些年,屡屡立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功劳,加上桓温的赏识和一些上锋的提拔,这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来建康之前,他已经是迁到武昌郡做太守长史了,从六品的官位,如今不仅升了一级,而且是地位截然不同的京官了。
孙氏的孙非桓姚倒是听说过,很早以前就是桓温手下的一员大将,玉书能走到今天,恐怕与孙氏娘家的帮扶也有一定关系。
桓姚原是觉得不该再欠玉书更多,想拒绝他的效忠,可转念想,在官场上,始终都是要站队的,不是这方就是那方。本就是朋友,她何必要将人推到敌人那边去。以她如今对司马昱的影响力,也可以在仕途上为玉书提供一些助力。互利双赢,何乐不为。
陷害李氏的幕后黑手,经过四个多月的调查,终于真相大白了。
按照知夏的说法,她主子桓歆手下尽是能人,后院斗争这区区小事,原是不必用这么长时间的,只不过,如今一方面要考虑到隐蔽性,另一方面,桓温对当时涉事的人进行了大幅度清洗,许多线索都被掐断,大大增加了调查难度。
司马道福和南康公主,这两个人,其实并不出乎桓姚意料。论有恩怨,也就这两人最大。
桓姚心中痛恨极了,她和她们,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在那些交锋中她并没有任何亏欠她们的地方,可她们却一次次对她出手,甚至将李氏置于死地。每每想起李氏,她就恨不得让这些人尝遍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没有那么大度的胸怀,做不到原谅,也做不到宽恕,欠了命债,就该拿命来还。
只可惜,她如今还什么都做不到。细数一番手边的资源,最有权势的也就是司马昱。但他顶了天也就能当个空壳子皇帝,无法让她随心所欲地处置司马道福和司马兴男这两个处于桓温庇佑下的人,更别提对桓温本人如何了。
甚至,如今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根本不能有任何敌视他们的行为。要对付他们,只能一举成功。
适逢西部边疆战场上传的消息,让她再次把目光放到了桓歆身上。想着曾经司马道福对桓歆的态度,再结合他如今的势力来看,说不定此人今后真的大有可为……
不过,这仅仅还是些许念头,具体要怎么做,还需审时度势深思熟虑。
在西部边疆捷报频传,举朝上下一片欢欣之际,建康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歌舞升平,准备南迁的贵族们暂时安心下来。
不过,好景不长,刚刚入冬,东部战场便遭到了燕军的迎头痛击,幽州重镇石鳌出了内奸,守城的王氏将领弃城而逃,而当时大半兵力集中于双方交锋的梁郡,晋军回师不及,使得燕军主力一路长驱直入,半月之间,便已经攻占了五个城池,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打到了兖州城外,看架势简直要直取建康。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朝中的士族们惶恐不已,要知道,虽然还有青州和徐州两道重镇防守,兖州到建康的实际距离却不足七百里。
也顾不得追究石鳌历来防守严密,内奸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就将敌军放进了城,忙不迭联名请求桓温下令神勇的振威将军桓歆率兵援助东部战场。很显然,桓歆作为统帅痛击燕秦两国的辉煌战绩,给了晋朝人极大的信心,是以如今都把他当成了救世主。
桓氏历来会趁火打劫,若让桓歆派兵,无疑东部战场的精兵大部分又要落入桓歆手中。这对晋朝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赶跑了狼又来了虎,但情势急迫,眼看再不阻止,源源不断的敌军就要打到京城了,不得不与虎谋皮。
桓姚也密切关注着此事的动态,有了那个打算,此时她自然是希望桓歆手中的兵权越多越好。不过,朝中的旨意发下来,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派去东部战场支援的,不是桓歆,也不是桓歆一系的任何一人,而是桓温的直系下属周远道。
如今的形势,这旨意无疑也代表着桓温的真实意愿了。明明按司马昱之前跟她说的情况,离东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