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打开了地窖,往下走了几级石阶,在第一盏壁灯下停住,站定了一会,厚重的石壁往里一退形成了屏风,一侧身便可进去。石壁后是数米长的走廊,巧妙从地底湖接进的光亮呈水纹状在石壁和脚下波动着,脚步声在空旷的石砌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走廊尽头是一扇褐色木门,不大,只能够一个人出入,木门边角被厚铜包裹着,已经被时间浸出了层淡淡的铜绿,推开时木头的吱呀声伴随着铜锁的开启,夜深呼吸了一番,才迈进那所久违的房间。
比起窄小的木门,圆柱形的房间足有一百来坪,准确的说应该是藏书房,四周围墙壁顶天立地的摆满了书籍资料,一条螺旋状石阶盘着墙壁,往上石阶尽头是一幅等身油画,光亮微弱,只能隐约判断是少女模样。夜一步一级地下着石阶,劲直走到了房间一侧的书案旁,羽毛笔已经干涩,信件上的火漆印也已干裂。他拿起那封未打开的信,在手中摩挲一番,犹豫再三后还是将其放回至原位。
此时此刻,夜才逼迫自己正视房间正中央的水晶石棺,他挪步走近石棺,半倚着端详起石棺中的人儿。石棺中的少女也不过十六七,还穿着维多利亚时期的衬裙,香槟色的蛋糕剪裁在腰线处完美收紧,大胆跳脱的漏肩一字领处镶满了细碎玛瑙,一双戴着丝绸手套的手则轻轻按在胸口处,仿佛睡梦中安抚自己一般,棕褐色的头发披散在身下,而那张脸,与槿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则甜甜地沉睡着。
夜了然地笑了笑,也算稍微明白槿拜托自己拿下这座舍卡隆城堡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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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年前的深夜,他从研究室回到自己的公寓,刚推开门,便察觉到了外来者的气味,不算陌生。
夜脱下西装外套挂好在吧台旁的椅背上,泡了杯咖啡抿了几口便决定还是上楼吧,免得让人久等。刚移步,旋即又回到吧台思索一番,一手拿出一瓶红酒一首夹起两个高脚杯,这才慢慢走向楼上的书房。
“又偷偷回来了?”夜推开门,不理会窗边的身影,劲直开酒将两杯倒满。
身影这才转过来,一张俊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在月光下更加夺人心魄,让人窒息,走过来恭恭敬敬地接过夜递出的酒杯后又规规矩矩地放在一旁,“我还不能喝酒。”
“还有两年而已,喝点无妨。”夜看着眼前已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无奈地叹气,就是太规矩太死板,不然当初何至于那样避嫌。
“她还好吗?”少年言语中无法遮掩的紧张。
“你不是去看过了?”
被戳中心事般,少年敛下双眸,他确实去过,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不敢有任何声响,怕她知道他回来了又怕她不知道;他知道她的所有消息:她又闯祸了,她又接危险的任务了,她身边又有人照顾了…唯独她的声音她的脾气她的情绪,他却无法感受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夜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明明行事果断决绝的孩子怎么就绕不出这个弯呢。
“还不是时候…”少年定下心神,想起另一件事。
碰!
门被人猛地推开,槿穿着睡衣赫然站在了门口;“夜,找你有事!”
“哟,御也在!”槿大剌剌地走了进来,准确的说应该是s,一把坐在了书桌后的皮椅上。
这个少年正是御。
御闻言,刚刚漏跳了一拍的心脏才缓了过来;看着眼前的s他早知道s会出现在槿身上,但他并未全然明白s与槿之间的关联,只是暂时默认为两个人。
“嗯?”夜询问道,将手中的酒朝s晃了晃示意。
s见夜示意,毫不客气地伸手就去接,御更快一步地按下酒眼神警告了s。
“我要舍卡隆,有用。”s讪讪地缩回手,心里更是下定了主意。
夜在脑中搜索回忆了一番;
“舍卡隆城堡?16世纪建成的那座?”
“嗯。”
“能说下原因么?”
“槿有自己的路要走。”s似是而非地看向御,又继续道,“我无心参与。”
夜知道s不愿再多说,也就不再追问。
“好像也荒废了两百多年了,收拾起来会花点时间。”
“不急,也不用太收拾。”s交待完,突然起身逼近窗边的御,直至御背部抵在窗上;“要不我把槿唤醒吧?”
看着日思夜想的脸几乎贴上来,鼻尖隐隐熟悉的气息,御仿佛变了个人,周身散发起危险的气场。s见状立刻退后转身便出了书房,只留下一串得逞后逃命似的脚步声。
御心下松了口气,却道不明自己有几分失落。。
夜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暗自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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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亚默默地护着槿来到舍卡隆,槿一路上安静得可怕,虽然看着已经从初时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样子,却似乎陷入了更大的困扰之中。他能为她处理所有的事,但她内心好像永远对他防备隐藏着什么;瑞亚只能选择默默地护在左右。
槿不是没有见过自己杀戮,甚至不算少。穷凶极恶的死囚犯累计到一定人数时,组织便会出面给他们另一个选择:去角斗场要么被杀要么战胜那个女孩。起初是车轮战,她战胜杀死了一个便再来一个;直至后来的与所有人混战,到最后的单方面杀戮。这些瑞亚都不知道,她也无意让他察觉,深知自己杀戮时的样子极其骇人;但都在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