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那个被记住的人。
“叮”的一声,微信里多了条未读消息,是蒋黎。
“陆已留置在京,活动受限。”
顾岛冷笑,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
一边想着,身后有人拿了他的烟,掐掉。
顾岛没有回头。
不用看都知道,是李医生,此刻他肯定一本正经、苦大仇深地立在那里,像上帝一样。
“你还是习惯住酒店。”李医生在离开顾岛一米外的空地坐下。
顾岛耸耸肩:“我没有家。”
李医生嗖得一下,把羽绒服拉链拉到刚要打出的喷嚏又咽了下去,鼻子顿时酸得像被人揍过一样。他不明白,顾岛怎么能在这种鬼地方坐一晚上。
“大学的时候,我以为医学就是科学,科学做不到的事情,就是生命的极限。但是这一行做久了,我才明白,科学没有奇迹,但生命有,因为生命有牵挂……”
“好了,老李,你那么要命的人,一清早来这里吹西北风,不是为了专程给我送鸡汤的吧。”顾岛撇来一眼,冷冽地说,“检查结果出来了?”
李医生蹙了蹙眉:“你要不要先进来点?”
“我听得见。”
臭小子,又打岔,你明知道我是怕你掉下去。
可是李医生不再说什么,像顾岛这样固执却冷静的病人,医生能做的并不多。
沉默小片刻后,他终于开口:“检查结果……不太好。”
“多久。”
“乐观的话,两到三年。最坏的结果……可能一年。”
顾岛冷漠地望着江面。
母亲和远房表舅都死于渐冻症,所以几个月前,当他拿在手中的笔偶尔会莫名其妙掉落的时候,他去做了基因检测。检测结果显示,他的确携带s基因,所以这些症状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患上了渐冻症。
确诊那天,他怕的不是死,是时间不够用,因为他还有未了的事情,但蒋黎的突然到访,却是老天头一回顺了他的意。
如今对他而言,一年,本就在计划之中,刚刚好,足够了。
因此他没有意外,也没有恐惧。
既然话已经说开,李医生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因为对于顾岛这样的病人,隐瞒没有意义:“最快一年之后,你的身体会出现眼睛重影、口齿不清、行走不稳等症状,一直到无法说话、无法行走、死亡,这个过程可能会经过10到20年,也可能……”
“瑞士那边联系好了吗。”顾岛打断他。
李医生和顾岛一样冷静:“我依然建议,我们先试试药物和器械治疗,这两年的技术发展了不少,至少可以延缓你的病症。”
顾岛再次打断:“你抓紧安排吧。”刚刚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屏幕上的数字变成了300。
“你没有病到那个程度,机构不会受理你的安乐死申请。”
“怎么写我的病,是你的事。”
“我只能实话实说。”
“你要多少钱。”
“我不干不合法的事情。”
“好吧,那我只能找别人了。”
说完,顾岛掏出三支烟。
他点上第一支:“仇,报了。”
又点上第二支:“命,定了。”
再点上第三支:“名,快了。”
他独自笑笑。自己一直在等的这一刻,终于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