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窝在剪子怀里,像模像样地练习如何在吉他上爬格子。
剪子小心地就像抱着一座小活菩萨,任由他随便玩,偶尔才把着他的小手,示范怎么压弦,怎么拨弦。
小野看了眼店门口黑板上歪歪扭扭的“今日特价”四个字,捡起散落一地的粉笔,敲敲小石头脑门:“你不是来帮忙的吗?”
“我就是在帮你大忙呀。”
“什么大忙?”
“我在为你培养人才。”小家伙振振有词,“剪子哥哥是人不是神,要休息的,我得帮他顶上去呀。”
眼前这张丧心病狂、强词夺理的脸,像极了小号版的顾岛。
一时间,这些天来刚刚远去的记忆,又一股脑涌上小野心头。
浪迹应该上市了吧?股价应该很不错吧?
他……应该春风得意吧?
小野心乱如麻,没了和小石头斗嘴的劲,于是轻轻带过一句:“剪子哥哥晚上还有演出,等着吉他练习。”
小家伙头一回见小野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生了气,顿时急得从剪子怀里蹦出来,眼泪鼻涕拖了一地:“不是还有一把吉他嘛,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玩……”
一边哭,一边跑得不见踪影。
剪子和小野面面相觑。
那日差点死在老布手里后,小野问过剪子,为什么不能让老布看见那把吉他,剪子讳莫如深。
所以此刻,为了避免气氛更加尴尬,小野决定一个人去外面走走。
“老布觉得……”身后,剪子却缓缓开了口,“是钱……钱哥杀了石头。”
小野驻足,回头。
剪子双眼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出神:“老布和石头,就像亲父子……”
又是一阵沉默。
隔了许久,剪子才继续说道:“两人都喜欢音乐,就组了乐队,顺便带上我这个无业青年……石头主唱加吉他,老布架子鼓,我键盘……我们驻唱过几十个酒吧,每次都是唱了一两回就被赶走,直到遇见钱哥……钱哥供我们吃、住,带我们到处商演、选秀……石头喜欢钱哥……”
剪子转头,看向吧台上随风轻飘的演出门票。
“因为……”他微微笑着,陷在回忆中,“钱哥总能找到听我们唱歌的人。”
听我们唱歌的人。
“就是从那时起,石头有了一个愿望,想要唱给一千零一万个人听?”小野问。
剪子轻轻点头:“当石头把这个愿望告诉我们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活着,从来没有如此美好过。”
小野顺着剪子的目光望去,成千上万张演出门票,像极了成千上万个不引人注目的、却孔武有力的生命,真实的、热气腾腾的、虽然短暂但不曾辜负的。
那个曾经看起来异想天开的愿望,突然质朴得令人感动。
小野忍不住问自己,她呢?她又是为了什么而起舞呢?
生命明明如此开阔,她又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合伙人?
这条曾经看来再顺理成章不过的应许之路,究竟是最上进还是最懒惰的选择?
“可是……然……然后……”剪子情绪有些激动,又结巴起来,“然后有一天,钱……钱哥为了赶场子,车开……开得……”
剪子把头深埋进双手。
小野不再多问,用力握了握剪子微颤的肩膀,在他身旁,站了许久。
“叮”地一声,手机响了。
小野低头,心砰砰直跳。
屏幕上是一个会议提醒——
标题:马兰镇竞标。
会议日期:6月23日上午9点。
发件人:顾岛。
6月23日,小野心中一颤。
那不就是明天吗。
明天,她和他,又会离得那么近。
那么远。
“姐姐……”小石头叫到第五遍的时候,小野这才恍惚地看了他一眼。
确认了姐姐并没有在生他的气,紧张的小脸上这才绽出笑容,露出门牙上几颗大洞,指指店门口:“货来了。”
小野如梦初醒,手机随手扔在吧台上,前去点货。
“今……今晚又这……这么多人?”剪子也恢复了常态,一并跑来帮忙卸货。
往常,店里的上座率很少到50,但小野才来了几个礼拜,店里就天天爆满,甚至预定到了两三周之后。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野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我就是找了些合作的民宿,推出预售和套餐。这些都是容易的,难的,就交给你和老布啦。”
容不容易,剪子不知道,但他看着小野蹦上蹦下的马尾辫,相信那一定就是仙女下凡。
“老板娘呢?”点完货后,送货的捏着皱巴巴的账单嚷道。
剪子还未开口,脸带着脖子倒是啪嗒先红了,结巴半天,终于说出三个字:“她……她……她不在。”
以前都是媳妇儿结账,可这两天媳妇儿总觉得娃马上就要掉下来,医生说那意味着胎儿头部已经沉入骨盆,随时可能会生,于是剪子就不让媳妇儿过来,反正小野一个顶十。
可他偏偏忘了结账这事儿,总不能让小野免费打工还替他们掏钱吧。
于是剪子摸出一叠钞票,怯怯地走到送货的面前,好像他是要钱的那个。
送货的正准备把账单给剪子,却突然收了回去:“等等,不是这个。”说着,他在一叠账单中草草翻了遍,大手一挥,“你的账单没带,我让财务发份电子版过来。”
“行……行……”剪子憨憨地笑。
送货的在手机上磨蹭片刻后,把屏幕在剪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