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拗不过皇帝的意思。
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将那画卷呈递了上去。
他站在高阁之上,神色竟有些紧张。
在场的世家女子都看出了端倪,不由得面面相觑。
“该不会……真的是苏家大房行贿了吧?”
苏翎垂眸静思。
书中并未提及这一段。
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在书中的花朝宴上原主和洛晗萱是坐得很近的。
而这一次,不知晓洛晗萱出于什么心理,在考核开始之前,特意和在苏翎很远的地方和人换了位置。
那模样,似乎是同她挨得近一些都生怕自己被玷污了一般。
苏翎抬眸瞧着洛晗萱更换后的位置视角所对应的那一树梨花,若有所思。
皇帝显然也发觉了主考官的不寻常之处,微微皱着眉,接过了那画卷。
他徐徐展开。
画上画了一树白梨花,看着白净素雅,笔触自然流畅,倒也不错。
只不过——
皇帝神色骤然一顿。
素净的白梨花下有一簇鲜红娇嫩的海棠。
那海棠看似隐在梨树后,却透出了几枝来,看似如同被梨树枝桠所压弯的一般。
皇帝的沉默在洛晗萱的眼中是对她画的赞许和欣赏,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甚,得意地望了一眼苏翎。
苏翎正巧也朝她这边望过来,只不过神色却好似带了几分悲悯。
洛晗萱读不懂她的眸色,只觉得她是在强作镇定。
然而高阁之上却忽然传来拍案摔画之声。
这声响极大,惊了满朝凤台的人。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来,只见皇帝面色铁青,纷纷心下大震,当即跪了一片。
“放肆。”
皇帝这两个字似乎是从牙关之中狠狠咬出来的,用的力度几乎要将人的血肉撕碎。
清和长公主蹙了蹙眉,不由得去瞧那画上到底画了什么。
看过之后,却是面色一变,忙将那画扔了下去,似沾染了什么肮脏东西一般。
“竟连这样不堪入目的画都能作出来,你从小的礼教是学到狗肚子中去了吗?”她高声斥道。
洛晗萱满目怔愣,显然被吓了一跳。
她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想要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顾昭垂眸轻扫那画上内容。
梨花和海棠都是春日里的花,画得也中规中矩。
只是这满幅画的意境却被女子那点招摇的小心思弄巧成拙。
她以为海棠那一簇红是画龙点睛,却不知晓正好应了一句民间流传的秽诗。
——一树梨花压海棠。
意在讽刺老夫少妻。
皇帝已年过半百,前些阵子却刚举办了一场选秀,选进来的妙龄女子都不出二十,可不正应了这句。
此番此举,是在找死。
“臣女冤枉啊,臣女只是瞧那梨花开得好看,不知晓哪里冒犯了陛下……”洛晗萱身体有些颤抖,不知晓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番情形,眼泪就盈在眼眶之中,连连摇头。
“带下去,终生不得面圣。”皇帝脸色铁寒无比,也不愿意多同她言语,冷冷地抛下了这么一句。
洛晗萱又惊又惧,喊了一道的冤枉,然而终究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拽了下去。
顾昭觉得耳边有些吵闹,下意识抬了眼,习惯性地朝一个方向望过去,却恰好对上女子视线。
女子眸色玩味,他竟有让人抓了现形之感。
她倒是在笑。
那神态像是在邀请他加入她的阵营。
好似在说——
顾大人,你瞧啊,和我作对的人,都没好下场。
模样无辜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