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璇听得心惊,却也没说什么。
二人行到御花园西处,再近些便是入了后宫了,柳尧就此停步。
他抬眼瞧向一旁略显荒芜的宫殿,眸色顿了顿。
柳璇见他望向那边,开口解释道,“那是清和长公主所住的念云殿,因为之前做出了不少枉付皇恩的事情,被陛下重罚,如今圈禁在宫闱之中,手中权力也削减了大半。”
“听说这个清和长公主,似乎和苏家那个小姐不甚相合。”
“何止不相和啊,二人简直是水火不容,清和长公主曾经为了处置她不惜围了寿康宫犯下忤逆大罪呢……”柳璇说着,眼眸却抬起了须臾,有些惊讶道,“兄长是说,这个清和长公主会……”
“既是不喜这个苏家小姐,又哪里会眼看着她得以高嫁呢?”柳尧淡淡笑道,“或许都不必我们担心,你们女人家的手段有时候才更可怕呢。”
……
皇帝独自回了御书房。
瞧着是心情不甚好的模样,整个御书房之中的太监宫女都纷纷噤声,生怕更激惹得龙颜不悦。
桌案上是昨日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奏折。
皇帝揉着眉心,叹了一口气,拿起了桌案之上的奏折。
说巧不巧,奏折正是三皇子所呈递的。
奏折之中对当今六部所实行的制度提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意见,条例清楚思路清晰,甚至给出了不少官员的推荐名单。
若是往日,皇帝许还能沉下心来看一看。
可今日也不知是因为听了柳尧的话还是怎么,皇帝只觉得心头一阵烦躁。
撂下这奏折不看,翻阅另一篇,是吏部的折子,却是大夸三皇子处理事务有道,提出一部五司六治之法,对吏部分权之现状大有改善。
皇帝越发烦躁,再翻开下一篇,仍是夸赞他提出的治水之策有功。
这成摞的奏折,竟是半篇都离不开三皇子。
皇帝从前宠爱他,是因为瞧准了他没有争储的意思,可如今东宫失势,这三省六部的每一个人怕都是把他萧容玄当成未来的储君来效忠了!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皇帝眉眼骤然寒下来,猛然将身前奏折一推,手背上青筋层层暴起。
散落的文书纷飞满室,惊慌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都给朕滚!”
……
是夜。
念云殿之中。
围着斗篷的女子避着人缓缓走进内室,掀下黑色帽檐福身给面前的女子行了礼。
面前的女子虽还衣着雍容,可神色早已不复往日光彩,一双向来凌厉的凤眼如今看上去也有几分失神,透着无法忽视的疲惫。
贤妃温声关切开口问候着,“殿下……可还好?”
“那个小贱人真被太后许配给三皇子了?”女子不答,反而抬起了眼,眸光终于带上了些往日的凛冽,眼底是汹涌的憎恶与恨意。
贤妃愣了一下,随即低声答道,“是。”
清和长公主冷笑了一声,道,“她倒是命好。”
“殿下不想她嫁给三皇子?”
“她哪里配嫁入皇室!”清和长公主语气狠厉。
习惯了她向来这般的脾气秉性,贤妃半晌都没开口,只是垂着眼眸,姿态恭和。
清和长公主掀起眼来瞧了瞧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注视着她的脖颈。
冰凉的手从袖口伸出来,缓缓覆上贤妃被高高衣领掩盖住的脖子处,直让女子一抖。
“你时日不多了吧?”清和长公主语气之中是罕见的平和与温柔。
贤妃忍住心尖的战栗意,眼眸微暗,点了头。
“你不必怕,容奕那孩子我也喜欢得紧,今后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会替你照顾好他,”清和长公主声音不急不缓,却带这些不容置喙的冰冷,“你也知道,皇兄向来宠爱我,就算我犯下这样的大错,也不曾真的狠心处置我。待我日后重回荣宠巅峰之后,必然会好好替你照拂容奕,你放心就是。”
贤妃心下苦涩。
容奕自小心性较旁人迟钝了些,如今十一岁还不能熟读五经,自幼不被他父皇所喜爱,连带着她也失了荣宠。
自己来日若是去了,满宫之中除了清和长公主她真的没有谁可以再托付了。
将容奕托付给这样残酷暴虐的长公主,贤妃不忍心。
可为了他能在这宫中活下去,却也不得不如此,因为这是她唯一的路。
而在清和长公主眼中,左右她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不如死得更有价值一些,才能换取她替她今后好好照拂容奕的筹码。
心中思定,贤妃咽下喉间苦意,缓声开口,“殿下希望我做什么?”
清和长公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愿一笑,轻声道,“你是个识大体的。”
……
五月里,早夏风回暖。
瞿陵长街的苏府上鸢尾开了满院。
苏翎近些时候心情倒自在不少。
有了顾大人的金口玉言,苏翎这颗心算是安定下来了,吃饭都香了不少。
今日便是循例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日子了,她起得很早,心中备好了一套说辞,从晨起便用辣椒熏着眼睛,生生把眼睛熏得通红才算完。
付承雪在寿康宫外瞧见她的时候吃了一惊,只道,“你这是怎么了?”
边问边低下了些声音,道,“可是哭了?”
苏翎拿着帕子掩着面,抽搭了几声,不言语。
付承雪更是担忧。
还没等她再细问,二人已经入了殿。
太后抬起眼时